鬼方國與大鄭接壤，爾玉和焉歲寒駕車大約七天左右的功夫，便到了鬼方國境內的鬼門。在馬車中悶了許久的焉歲寒從車上下來，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色露出一個舒朗的笑容。

「好久沒回來了。」焉歲寒感嘆道，「鬼方這麼多年也沒什麼變化啊。」

「走吧。」爾玉從馬車上拿了些銀兩，就叫車夫先把車趕走，自己則準備帶著焉歲寒在鬼方的大街上逛一逛。

兩人在向著鬼方行進的過程中，衣服便一層層的加厚，如今到了鬼方國，兩個人都已經裹得和粽子差不多，焉歲寒聽見爾玉叫他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臃腫的衣服，垂頭喪氣的走到了前面。

「師兄，這地方我們倆待了那麼多年，沒必要再逛了吧？」焉歲寒試圖說服爾玉，「咱們兩個奔波了這麼些天，難道不應該先找個地方歇息一下嗎？」

「東躲西藏慣了，我怕你連師門在哪裡都忘了。」爾玉狠狠地瞪了一眼焉歲寒。

「沒忘沒忘。」爾玉一張嘴，焉歲寒立馬就反應過來了怎麼回事，「師門就在這裡，而師兄您作為咱們鬼門的現任門主，理應多多了解鬼方民情。」

鬼門在大鄭過可能並沒有多少人重視，可在鬼方國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哪怕兩三歲的孩童，也能說出一兩個鬼門中人。而鬼門在鬼方國的影響力，也是堪比皇家，是以焉歲寒所說的了解民情，半分沒有誇大。

兩個裹得像是粽子一樣的人在這個以鬼門命名的小城街道上緩慢地向前移動著，焉歲寒邊走便觀察自己一呼一吸間在空氣中形成的婀娜白霧，將雙手攏在袖子里默默忍受著寒風吹打到臉上切割一般的刺痛感。

「師兄。」覺得有些冷的焉歲寒，在爾玉嫌棄的目光中往他的身上靠了靠，「你說大鄭現在正值盛夏，處處鳥語花香。怎麼到了這鬼方就是冰天雪地荒涼蕭索的模樣了？」

「你問我我問誰？」爾玉也同樣把雙手攏在袖子里，用胳膊肘頂了一下焉歲寒，將他推得離自己遠了一些。

街上的人並不算多，不過各個店鋪都開著門，爾玉帶著焉歲寒進了一家麵館。

麵館的面積不大，收拾得井井有條幹凈利索，角落裡分別點了火爐，紅彤彤的爐火將室內烘得如同春日溫暖，爾玉和焉歲寒穿著厚重的一身，在這屋裡倒覺得熱了。

叫了兩碗熱騰騰的炸醬麵，師兄弟兩個這些天都在吃著冷硬食物遭罪的胃終於得了好處。囫圇著吞了一碗面之後，焉歲寒摸了摸肚子，評價起這面的水準，「這麵條做得不錯，能比得上我家阿沅的手藝了。」

爾玉的麵條還沒吃完，聽見焉歲寒一撂筷子就提起那個小丫頭，之前還覺得這麵條是無上美味的他頓時沒了胃口，恨鐵不成鋼地看向焉歲寒，「你少在我跟前提她！」

焉歲寒，道：「師兄，你對阿沅有偏見。」

爾玉，道：「我對你也有偏見，好好的神醫不當，去給罪人養孩子。」

一些在大鄭國不敢隨便說出來的話，爾玉在鬼方說得毫無顧忌，痛恨焉歲寒這死不悔改的性子，面沒吃完就放下了筷子訓斥起他來，「鬼門傳你的一身好本領你半天沒有用到，反倒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學會了不少，我告訴你，你要是不給鬼門找一個天賦強於你的傳人，死了鬼門都不斂你的屍骨！」

焉歲寒心道，反正我有阿沅，鬼門不斂也沒關係，阿沅總不會讓他曝屍荒野，變成孤魂野鬼的。

雖然焉歲寒一句話沒說，可爾玉還是看透了他的想法，氣不打一處來，對著焉歲寒又發泄不出來，只好扯著嗓子朝店小二喊了一句，「小二，上點茶水！」

小二聲音清亮地應了一聲，提起火爐上的茶壺給爾玉和焉歲寒倒了兩杯茶，茶水清亮透徹瑩潤如玉，碧色茶葉在茶水中舒展開身體，由下而上打著旋兒漂浮在茶液中。

焉歲寒看著這茶，贊道：「這茶不錯，哪怕在大鄭也極難一見，鬼方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好的茶葉？」說著他端起茶杯放在鼻尖下，帶著些粘膩的清香鑽入鼻腔，教人沉醉其中。

「這是咱們鬼方的特產，叫相思茶。」店小二給焉歲寒介紹起來，「您從大鄭來的，估計不怎麼了解，這相思茶在咱們鬼方可是個好東西，就外面這大冷的天，喝上一口這個，光著身子出去都不帶冷的。」

「這麼神奇？」焉歲寒淺淺的嘗了一口，除了口感更醇厚一些，並未喝出和其它的茶葉不同的地方，不禁有些失望，「我看有點誇大其詞了。」

「這可是咱們鬼門的藥鋪出售的，那裡個個都是藥師。」店小二提到鬼門，明顯自豪了不少，「鬼門的藥師說這相思茶雖然好，但不宜多喝，特地調試了用量才賣給咱們的。」

最初聽說鬼門在賣相思茶的爾玉瞬間冷了臉色，等到店小二說完，才緩和了表情，端起了茶杯淺嘗了一口。店小二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表情，見他喝完相思茶後皺起了眉，不禁有些忐忑，微微彎了彎身子，「這位客官，可是這相思茶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爾玉表情瞬間舒緩開，搖搖頭，道：「沒有，挺好喝。我多問一句，你可知道這相思茶是什麼人弄出來的？」

「嗨，相思茶相思茶，聽這名字就知道了。」店小二笑笑，「自然是相思姑娘弄出來的。」

「相思？」焉歲寒和爾玉一愣，焉歲寒問道，「這相思姑娘是什麼人？」

店小二隻當焉歲寒是大鄭國人，對鬼方不了解，耐著性子給他解釋，「這相思姑娘可是我們鬼門的名人，精通藥理醫術極佳，是鬼門門主爾玉之下第一人！」

「嘿，這麼大的名頭？」焉歲寒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爾玉，「既然我們已經到了這裡，不見一見這位名人，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爾玉也點了點頭，「是該去看一看。」

「師兄。」焉歲寒揚了揚下巴，示意爾玉看一眼桌上，「給錢吧。」

爾玉，「……」他沒有這種不懂事的師弟。

付了錢，二人又把自己裹得厚厚實實，從麵館離開爾玉帶著焉歲寒先去了鬼門新開的藥鋪，買了一些相思茶以後，找了一個沒有風的角落，仔細查辯起來。

焉歲寒哆哆嗦嗦地站在他身後，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問道：「師兄，這玩意兒到底哪裡不對勁啊？」

「哪兒都不對勁！」爾玉將剛剛拿出來的茶丟到雪地上，瞬息便被風雪掩埋了起來，「這玩意兒就是毒，還極容易上癮！」

焉歲寒一驚，道：「能讓人上癮？那咱們倆剛剛喝了沒事吧？」

「死不了！」爾玉沒有耐心搭理他，確定了相思茶的成分，抬腳便往鬼門走，「回鬼門！」

「好，」焉歲寒樂呵呵地跟在爾玉的身後，攏袖埋頭就往鬼門的的方向走。不用在大街上受凍，他自然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