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無雪無風。

阿沅醒得很早，她推開窗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看著在陽光下微微閃耀著的雪花眯起眼睛。

感受到到今天的天氣不錯，她走到院子里打了一套拳。然後去叫醒了郭小安，一起去吃了早飯，最後又共同去了爾玉那裡。

爾玉也醒得很早，見郭小安和阿沅一起過來，甚至好心情地和他們兩個打了個招呼。

「師弟的頭七還沒過，我若能下去得快一些，興許還能和他一起投個胎。」爾玉笑笑，「你們說是不是？」

郭小安和阿沅十分默契地統一了戰線，沒有搭理爾玉。

爾玉道∶「你們倆好歹也給個反應吧。」

阿沅道∶「爾玉哥哥，這個時候你想讓我們給你什麼反應？」

爾玉道∶「你們都太緊張了，我理解。如果我把那件事情說出來，趙懷璧還是想要殺我，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郭小安聽見這話才搭了一句，「到底是什麼事，你可不可以給我們透個底？」

爾玉平靜拒絕，「不能。」

郭小安，「……」

說話間，趙懷璧便帶著清風、明月、傲雪、凌霜迎面走了過來，他捧著一個手爐，穿著厚實得棉褂子，在這種可以算是鬼方國最好的天氣里，也依舊凍得臉色發白。

比起無衣鎮毫無預兆地屠殺，這一次著實算是文雅了許多，或許是已經可以確定爾玉必死無疑了，趙懷璧甚至心情不錯地與他打了個招呼，「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

爾玉卻懶得和趙懷璧做表面功夫，直接了當的把話挑明了，「當年趙隋以謀反之罪被當今皇帝下令滿門抄斬，我爹與顧禾他爹便是提供謀反證據的人，我在五歲之時便被我爹送來了鬼門，確實不太清楚怎麼回事。不過，不過你想報仇，我也不怕你。」

「不過呢——」爾玉特意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在你準備動手之前，不知道有沒有興趣聽我講一個跟你有關的故事？」

趙懷璧笑著反問道∶「和我自己相關的事情，竟然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既然如此，我便聽一聽吧。」

爾玉的故事不算很長，主題更是從始至終都圍繞在焉歲寒的身上。趙懷璧極有耐心地聽完，也沒明白這個故事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焉歲寒的故事要從他七八歲的時候說起，那時候他的心思還專註在醫術之上，每天跟在師傅的身後央求著他帶自己去其他的國家看看世面。

師傅磨不過他，最後還是無奈地答應了他去大鄭國。焉歲寒真得是單純地想要見見世面，卻沒相當這一去竟然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大鄭國比起常年被皚皚白雪的覆蓋的鬼方，顏色更為鮮明，人們也更為熱情，焉歲寒幾乎是一到了這裡就喜歡上了，他跟自己的師傅說著，「等我能自立門戶了，我就來大鄭開一間醫館，救濟世人！」

師傅當時也只是在他的後腦勺上敲了一下，笑眯眯地跟他說道∶「你還這麼小，不用想得那麼遠。」

焉歲寒當時天真地以為自己真得不用想得那麼遠，他也以為自己最後會和師傅一起回到鬼方國。

他們在鬼方國遇見了一件事情，為大鄭國駐守邊疆，戰功累累的趙隋將軍，因謀逆之罪，被判了滿門抄斬的刑罰。

焉歲寒在行刑得那一天，立在眾多的人群之中看熱鬧，一刀刀下去，一個個頭顱落地，濺出得鮮血染紅了刑台周遭的這一片土地。

焉歲寒聞著飄散在空氣中的血腥味道，突然就覺得有點噁心，匆匆便轉過頭回了師傅在大鄭國租得房子里。

「師傅，我再也不要去看行刑了。」焉歲寒小跑著回到家裡，說了這麼一句，說完之後卻發現自己的師傅沒有搭理他，正抱著一個嬰兒笑容滿面的逗弄著。

焉歲寒看著這個嬰兒，問了一句，「哪來的孩子？」

師傅朝他神神秘秘地笑了笑，「撿來的，還沒名字呢，不如你給取一個？」

焉歲寒死命地搖著頭，「我才不要取名字。」

師傅早就料准了焉歲寒的反應，拍著牙床光禿禿卻笑得極為開心的嬰兒道∶「她是我在沅江邊帶回來的，就叫她阿沅吧。歲寒，你以後有妹妹了，要好好陪著她長大啊！」

焉歲寒最終還是忍不住好奇，伸出手來戳了戳小姑娘包子一樣的小臉蛋，「好軟啊。」

有了阿沅之後，焉歲寒的師傅要是便沒了回鬼方國的打算，幾乎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阿沅的身上，為了能更加安穩地生活，更是在大鄭國開了一間醫館，焉歲寒作為深得自己師傅真傳的傳人，在醫館裡協助著師傅治好了不少的疑難雜症。

可能是因為他年紀還小，師傅照顧兩個孩子有些累，便在一年之後將焉歲寒打發回了大鄭，讓他和爾玉在鬼方相依為伴，有鬼門眾人的照顧，他也能更放心一些。

焉歲寒就這麼安穩地在鬼門待到了十八歲，才和爾玉一起，被師傅再次召喚回了大鄭國，這個時候阿沅也已經不小了，不過還沒有什麼對焉歲寒的記憶。見面的時候，反而對爾玉更親近一些。

師傅的身體已經不行了，把他們召喚回大鄭國，就是想著跟他們兩個交待一下後事，然後讓他們兩個自行選擇走那一條路。

生來便怕麻煩的焉歲寒想也不想地便逃避了鬼門，選擇了照顧阿沅這一條路，他以為自己選了一條好路，可萬萬沒想到給自己惹了一個大麻煩。

師傅把醫館留給了他和阿沅，自己則帶著爾玉回到了鬼門，焉歲寒在這些年中已經將鬼門的醫術學盡，接手醫館也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他甚至還因為治好了一個大鄭京都所有人都覺得沒救了的病人而一時聲名鵲起，被人們傳成了神醫。

正所謂樹大招風，對於搶了風頭的焉歲寒出於嫉妒的心理，有人便特意找人調查焉歲寒，這一查就查到了師傅留給自己的麻煩，焉歲寒為了防止事態發展得更為嚴重，賣了醫館帶著阿沅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