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玉從小到大就沒怕過什麼，又怎麼會輕易就被這兩人的一番話嚇到，傲然道∶「他要來就來，想殺我，也得問問我鬼門的眾多門生同不同意。」

郭小安無語地望著他，阿沅有些忐忑地勸慰道∶「爾玉哥哥，鬼門眾門生的命也是命啊！」

爾玉道∶「我又不叫他們去送死，你這個小丫頭在給我扣什麼黑鍋？」

阿沅道，「我可沒給你扣黑鍋，我是擔心你們。」

「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爾玉沒好氣地對阿沅說道，「我有自保的法子，量他也不敢殺我。」

阿沅道∶「有明月姐姐在，他也不會殺我。」

郭小安看這兩人說得篤定，自己尋思了半天，不太確定地問道∶「以我……和他的結拜情誼在，應該也不會殺我吧？」

爾玉輕飄飄地瞥了一眼，挑眉問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成了人家的拜把子兄弟了。」

郭小安梗了梗脖子，「這可不是我自願的！」

是那個趙懷璧非要和他們結拜，他們能有什麼辦法？幸虧只是名頭上的關係，真要有了情誼，日後他要做些什麼都會帶來許多的麻煩。

他想著，正好在鬼方和趙懷璧斷斷清楚，寧可被他連累成為通緝犯，也不想和他再做什麼兄弟了。

……

傲雪得知郭小安和阿沅並沒有聽她的話離開，也只是嘆了一口氣，轉頭便去問趙懷璧什麼時候開始行動。

趙懷璧在慢慢飄落得純白雪花之下，喝了一杯熱茶，茶香裊裊飄散在溫室之中，令人沉浸其中。

清風聞著這茶香，笑著問道∶「公子，這是什麼茶？味道怎麼這麼香？」

趙懷璧又倒了一杯，澄凈的茶色在茶杯里散成一圈圈的漣漪，在慢慢地歸於平靜。他平靜地看了一眼清風，舉起茶杯道∶「相思茶。」

「相思茶？」清風一愣，「這……」

清風的話還沒說出來，趙懷璧就明白了他在擔心什麼，冷靜地解釋道∶「不必擔心，這可不是那個害人的玩意兒。」

「這是鬼門的門主爾玉專門為我調製的一種可以強健身體的藥茶，我可是付了錢的。」趙懷璧笑笑，「他說這就是普通的茶，但我覺得這茶香讓人回味無窮，叫相思茶還挺合適。」

清風這才放下心來，不再詢問。

趙懷璧看向傲雪，「我猜明天的天氣應該不錯，今天你們好好休息吧。」

明月始終站在房間的角落裡沒有吱聲，等了半天見的確沒人再說話了，往前走了幾步向趙懷璧請示起來，「公子，我想去看看阿沅。」

趙懷璧看向她，表情有些無奈，「你可以不用參與的。」

明月維持著請示的姿勢沒有變化，趙懷璧沒辦法，只好揮了揮手，「去吧去吧。」

明月這才應了一聲，轉身便離開了房間，向著阿沅的住處走去。走到阿沅院門口的時候，就看見阿沅正怔怔地坐在窗口，望著蒼白的天色和漫天的飛雪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明月跨步走進去，厚實的鞋底踩在鬆軟積雪上，嘎吱嘎吱的聲響在靜謐的院子里十分明顯，她走得很慢，卻還是在阿沅回頭之前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垂下頭，臉上的表情如同以往一樣，平靜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阿沅。」

阿沅看向明月，道∶「明月姐姐，我不會改變主意的。」

「我知道。」明月難得地朝著阿沅笑了一下，「我可以給你講一講我的事嗎？」

阿沅歪了歪頭，視線裡帶著些許茫然。明月沒管她的反應，自顧自地說起了自己的過去，說起了自己從小到大她能想得起來的所有的有趣的事情，直到說到了明慧的死亡，她的情緒才低落下去。

這些事情阿沅也曾聽焉歲寒說起過一些，如今聽到明月自己如此平靜地提起，還是有一些驚訝。

當年明月與韓賢打完了招呼之後，便隻身離開了無衣鎮，只是出了鎮子沒多遠，便被事先埋伏好的黑衣人再次圍攻住。

她拿著明慧的劍，與這些黑衣人拼殺了近半個時辰，殺死了一些，刺傷了一些，披著襤褸的衣衫和滿身的鮮血與尚未受傷的黑衣人們，艱難對峙著。

最後還是明月贏了，她手中的劍斷了，眼前的景物花了，身體的力氣也幾乎要消失了，可她仍舊沒有倒下，心裡面無論如何都不能死的信念支撐著她，讓她慢慢地走到一個尚在呼吸著卻已經無法動彈的黑衣人身邊，拿著已經被鮮血浸紅的斷劍結束了他的生命。

至此，明月才支撐不住地倒了下去，與剛剛被她殺死的黑衣人並肩躺在一起，碧藍天空上的陽光刺目而絢爛，明月朝著她閉上眼睛，努力從冷到寒冰里的身體感受陽光帶來的溫暖。

不過感受只有一瞬，便被人遮上了，她睜開眼睛就看見趙懷璧在大晴天里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她的頭頂垂頭看著她。

他只對明月說了一句話，她就決定跟他走了。

「我幫你報仇，你先為我做事。」

當時的明月隨時會死，想著他們至少可以救活自己，便沒有多想得答應了，事實也證明她的選擇並沒有錯。

她為趙懷璧殺了很多人，也報了自己的仇，按道理來說她和趙懷璧已經互不虧欠了，可她這麼多年除了報仇以外竟然不知道還應該幹些什麼，便繼續跟著趙懷璧了。

阿沅聽她講完，只問了一句，「爾玉哥哥真的是陳璽嗎？」

明月一怔，點頭道∶「是的。」

阿沅沒再說話，明月卻想著為趙懷璧說兩句話，「阿沅，這時間的恩怨從來沒有什麼一句兩句就能說清的時候，你的爾玉哥哥卻是是公子的仇人。公子滿門被滅只剩下他一人，人生和我一樣，除了復仇以外再也沒有的事情可做了。」

明月很少說這麼多的話，更多的情況下她會選擇用武力解決問題，我贏了我說得就對。能在這種時候這麼認真地和阿沅講自己的過去，為趙懷璧說話，已經是相當難得的事情了。

阿沅聞言也只是笑了笑，只是這笑容消失得太快，也不如在無衣鎮時那般純粹與開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