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揚琛眸光一滯，雖然大概預料到了這個可能性，但是親耳聽見岑航承認時，心裡還是禁不住往下一沉。

只是岑航沉默半秒後，嘆口氣卻是輕描淡寫地將這件事帶過去，也沒準備詳談：「當年他的實驗太過於反常，我在裡面不小心窺見了他的秘密……要說我也是幸運，他對我沒有太過於防備才能將消息放出來，可惜沒有把他徹底正法，這也是我一直都很遺憾的一件事。」

可其實，岑航遺憾的事情又何止這麼一樁呢？他沒有將自己心目中的真實想法表露出來，勉強朝駕駛座的厲揚琛偏頭一笑：「所以厲隊長，你對我的懷疑可以打消了嗎？」

聞言厲揚琛臉色微哂：「我沒有這個意思。」

岑航笑笑沒有再說話。

到達懷邵縣的時候已經是將近晚上七點了，厲揚琛原本想送岑航到家，可岑航不知想到了什麼，耳尖發紅，忙拒絕了。

厲揚琛還準備說什麼的時候岑航已經提著行李下車了，見狀，他抿了下嘴，將自己沒出口的挽留從喉嚨口咽了回去。

「那下次再見。」

「再見。」

然而厲揚琛沒有看見的是，在他走後岑航目光追隨著揚長而去的車尾卻是許久也沒回過神來。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岑航才驀地回過神來，掏出手機看了眼，是岑宇，大概是估算他到懷邵的時間點到了，就打電話過來問他到哪兒了。

岑航臉色微變糟糕，他忘記跟哥哥說自己不是坐大巴過來的，這會兒岑宇可能已經在車站等著接他了。

「咳，哥，你現在在哪兒呢？」岑航小聲問了一句。

聽見他這話，岑宇倒是感到挺莫名其妙，「還能在哪兒？當然是在車站出站口呀！剛剛到了一輛大巴，但是沒看見你人。」

果然。

岑航略有些心虛地清清嗓子，悻悻道：「呃，我已經到街道口了，哥，你回來吧，我直接到家去了。」

電話那頭沉默半秒，隨即笑問：「你到了沒跟我說？」

「我也是剛到，我……坐順風車回來的。」岑航支吾著回答。

好在岑宇應了一聲後沒有再追問下去。

岑航長吁一口氣，臉上的熱度也就漸漸消退下去，他將口罩換下，提著行李箱很快就轉身往岑宇家的方向走過去。

岑宇家有一對兒很可愛的龍鳳胎，不過三四歲的小屁孩奶聲奶氣地說著話，給岑家增添了不少生氣。

「小航，你這次回來得提前了，我也沒來得及清掃一下，房間內東西有點多，但是有氣味的我都整理出去了，剩下的你別介意啊。」嫂子一邊給他換上新被褥，一邊將房間內的一些雜物往外搬，「你以前的那些被套都舊了，這次回來就給你買了新的，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顏色樣式，就按照你哥的喜好買了。」

「沒事的，我都行。」岑航放下行李，跟著想要幫忙。

可簡露忙忙擺手：「我來我來，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去休息吧。」

岑航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扯了一個笑容，輕點頭：「那麻煩嫂子了。」

他走出房間門，來到客廳，地毯上擺滿了兩個小孩的玩具，他們坐在地毯上，玩得正開心。

由於和哥哥長得太過於相似，每回侄子侄女總是都會用一種比較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大概是好奇他跟他們爸爸長得一樣，但小孩子的對於父親特別的認知感讓他們又覺得面前的人又不是自己爸爸，直到每回嫂子跟他們解釋一番才作罷，即便小孩子只能聽個一知半解。

岑航對小孩子一向不太熱絡，更準確一點來說，他不知道該如何熱絡，所以在他們玩得歡樂的時候，他只會坐在沙發上發獃。

在這個家裡，他仿若客人。

可實際上，岑航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就是一個客人，這是岑宇的家，跟他沒有太大的關係。

雖然岑宇在買房時給他預留著一個房間，但岑航始終不能於心無愧地將它真當成是自己的地盤。

咔噠一聲，門鎖從外面打開。

岑宇總算是回來了，他放下手裡的鑰匙，迎接著兒子女兒嚶嚶呀呀奔過去歡迎他回家的熱情，抬眼看見了沙發上的岑航，便笑了出來，一手抱起一個小寶貝，就往岑航那邊走去，開口就問：「小航，你今天搭誰的順風車回來的？」

本來正準備用寒暄來應付過去這件事的岑航登時露出無奈臉來，沒辦法，雙胞胎之間的心靈感應總是在這種時候特別靈驗。

他只好含糊其辭表示：「就、就一個朋友的車。」

同樣的，岑航在岑宇面前也根本就撒不了謊，只能這樣回答。

岑宇別有深意地望著他，笑笑後卻是也沒有多問。

岑航心裡輕吁口氣，還以為就這麼躲過一劫，怎麼都沒有想到在飯桌上，簡露再次問到他這個問題時，岑宇居然直接替他回答了：「行了，你就別問小航了，看他那副慫樣就知道送他回來的肯定是厲大隊長了。」

「噗！」岑航正在喝湯，被他這一句話嗆得差點沒當場暈倒，滿臉上都顯示著「你怎麼知道」幾個大字。

岑宇臉上是得意的笑，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眼底的促狹之意愈發深切。

倒是簡露沒明白過來，「什麼厲大隊長？誰呀？」

岑宇只是笑，岑航卻已經羞紅著臉低下了頭。

「沒誰，一個朋友。」岑宇適可而止，沒有繼續逗他。

岑航埋頭吃飯沒吭聲。

所以說這就是他不讓厲揚琛送到家裡來的原因，這要是被岑宇知道了，得打趣他半年。

同時也無比慶幸簡露不知道厲揚琛是誰。

次日。

陽光明媚，溫度適宜，可以說是這段時間以來難得的好天氣。

岑航很少回來，更別說提前回來了，岑宇有意帶著他在懷邵逛一圈，然而被他拒絕了，他回來最主要的目的是來確認岑宇一家人的周遭安全。

也沒打算讓岑宇知道。

由於要使用嗅覺，岑航早上出門的時候並沒有戴上厚重的霧霾口罩，隨身備用的也是一次性薄口罩。

他先是在小區周遭走了一圈，仔細確認並沒有任何有關於那人的氣息後才往外面走去，他順著手機里的地圖標點走著，他需要確認這附近幾里之外都沒有對方的氣息，除此之外，家附近確認後，他還要去岑宇的公司附近，侄子侄女學校附近等等，甚至時間允許他想要確認整個懷邵都沒有那股氣味才能算是徹底安心。

他知道這個想法甚至可能算是帶著些許近乎病態的強迫症，可岑航顧不得那麼多，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再有任何一個親人因為自己而出事了。

所幸，在哥哥家和幼兒園附近都沒有出現過那人的氣息。

大半天下來他的雙腿和鼻腔都遭受著巨大的折磨，鼻腔內殘存著這一路過來的各種氣味讓他簡直要作嘔，那兩層薄棉質地的口罩幾乎沒有用，來回換還麻煩，到後來就幹脆沒戴口罩了。

「岑宇？你小子不是說今天有事同學聚會不來了嗎？」

這時，從路邊走出來一人，短髮，西裝革履，指尖夾著一根點燃的香煙，帶著酒氣和些許汗臭味在岑航面前站定。

顯然是將他認作了岑宇。

岑航後退一步，眉頭微蹙，清冷而疏離地表示：「抱歉，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岑宇。」

那人在走近來看見對方往後退一步的動作時心裡就已經起了疑心，這會兒聽見對方開口，指尖的香煙差點掉下地，他咽了一口唾沫，瞪大了雙眼，震驚地再次問道：「那你是……岑航？岑宇他那個總是戴口罩的雙胞胎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