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揚琛不可能就這麼放過他，含笑追問：「岑先生，跟我裝啞巴是沒有用的。」

「……」岑航輕抿下唇，「這、這個不、不重要，厲、厲隊長，我、我們還是先談談張原。」

既然裝不成啞巴，那就只能轉移話題了。

興許是知道岑航臉皮薄，厲揚琛別有深意地勾了下唇角後也沒再繼續逗他，「行，那我們就談談這個張原。」

「就像你知道的，張原被收入研究所的原因是因為他的自愈能力，而非無痛症。」岑航緊張感消退，說話頓時流暢不少。

厲揚琛垂眸掩下自己幾乎隱藏不住的笑意，轉而問：「他的自愈能力有多強？本來想從張盛那裡打聽的，不過剛剛見你這樣，似乎你比張盛要更了解。」

岑航笑笑，「其實我並沒有見到他自愈能力最好的時期，我認識他的時候，他的自愈能力已經衰弱很多了。」

聽岑航這麼一說，厲揚琛剛才從張盛口中得知的矛盾點才算是得到了解答，「所以張原在六年前回來時，就是因為他的自愈能力衰弱，才會導致他身上的傷並沒有得到好轉？」

就像張盛說的，既然張原除了無痛症之外還有著強烈的自愈能力，那麼當年他身上的傷和針眼，就不可能被張盛看見，除非……他的這個能力消失或衰退了。

岑航沒有否認，「聽說一開始，像剛剛張盛說的那種被人從背後砍了一刀，只要沒有傷及致命點，最多隻需要過兩天，張原就能完全復原，連疤痕都不會留下來。」

聽到這個，饒是做了心理準備的厲揚琛不禁震驚∶「這真的是人類存在的體質嗎？」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誰又知道我還能聞見每個人的血液氣味呢！」岑航聳聳肩，「越是與眾不同，就越會引人注意，我們這類人，總會引起別人的研究興趣。」

厲揚琛愣住，一時有些不知該說才好。

「當年我們從實驗室出來後，他說要回老家好好工作，我還以為他一直都好好的，」岑航苦笑一聲，「原來他竟然已經是失蹤了五年。」

「你們後來沒有聯繫嗎？」

「沒、沒有……」岑航忽地磕絆了一下，又補充道：「我們在外面沒有聯繫的必要，實驗室的事情誰也不想再多說。」

厲揚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對於張原的事情也就沒有再繼續追問，「這件案子疑點很多，又關乎到當年的實驗案，有很多事情我都得重頭開始調查。」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我一定會全力配合的。」岑航下意識就跟他開了口。

厲揚琛瞥他一眼，也不客氣，接話便說：「那岑先生可以跟我說說當初你為什麼會進應睿松的實驗室嗎？」

岑航沒料到他會突然問及這件事，一時怔住，答不上話來。

「是不方便說？」厲揚琛問。

岑航緩過神來，輕搖頭：「那倒不是，沒什麼不方便的，就是說出來可能你會覺得我膚淺吧，我是為了錢才同意進實驗室的，但當時我並不知道他們在做的實驗是非法的。」

當年的應睿松不論是名氣還是口碑都是人人稱讚的，因此他找來時，岑航也沒料到這麼一個人竟然在暗地裡做那麼駭然的實驗。

那時岑航家事情都告了一個段落，然而對岑航來說，一夕之間失去所有家人無疑是一種致命的打擊，即便是兇手已經被實行死刑也依舊難以澆滅他心裡的憤怒。

可他不能崩潰，不能倒下，因為當時的岑宇——他唯一的家人——還在陷入昏迷之中。

昂貴的醫藥費讓岑航強行振作，但又由於自己心底磨滅不掉的自責與懊悔，讓他完全不願意跟陸振東一行人求助，他恨極了這份「超能力」。

如果不是他這份能力，他的父母，他的爺爺奶奶，他一家人都還會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岑宇更不會被當做自己而被報復至渾身是傷，陷入昏迷。

他滿腦子在想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一切都是這份異於常人的能力的錯！

應睿松是在這個時候找上了他，告訴他，只要他配合實驗室，那麼他們會承擔岑宇所有的醫藥費，並且承諾幫他捨棄這份「超能力」。

「然而到最後，我這份能力也還是沒能捨棄掉。」末了岑航自嘲般笑了一聲。

厲揚琛心下複雜，「既然如此，那你最後怎麼……」

「我哥醒了，在我進實驗室沒多久他就醒了，所以說雙胞胎就是這點不好，有什麼事情他總能第一時間察覺到，他知道我從警校退學去做實驗室的實驗品後，對我發了一通脾氣。」

加之後來，又偶然撞見他們對待張原的實驗方式，得知他們竟然是在試圖克隆能力，甚至會在克隆失敗後做替換實驗，岑航才終於發現這個實驗室的真面目。

最後，他還是選擇了堅守善意。

只是這個決定，似乎到現在看來，是又給自己招惹了一個大麻煩。

「其實我根本就不是什麼大英雄，我也不想當什麼大英雄，我情願比任何人都普通。」岑航低頭扯了下自己的口罩，笑容顯得有些苦澀，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對厲揚琛吐露出這麼多來，或者說，他是沒想過有這個機會。

換作別人，他一不定會全盤托出，可對方是厲揚琛，只要他問，他就坦誠相待。

也許在知道這些後，厲揚琛會對他印象減分，那也沒關係。

可聽他說完這一切的厲揚琛並沒有表露出任何他想像中的神情來，就像只是聽說了一個平淡而普通的故事，「那大英雄就讓我來當，你來當被大英雄保護的普通人就好，普通的岑先生，麻煩系好安全帶。」

「啊？什麼？」岑航還沒從他前一句話反應過來，就又擰巴在他後一句話了。

「難不成普通的岑先生連安全帶都需要大英雄來幫你系嗎？」厲揚琛偏頭看他，真有要傾身過來的架勢，「我倒是樂意效勞……」

「哎別，不用！」岑航再次鬧了個大紅臉，迅速系好安全帶，「去、去哪兒呀？」

「去吃飯，然後送你回家。」

「吃飯可以，送、送我回、回家就、就不用了。」

「那怎麼行？我可答應你嫂子說要送你回去的！」

「真、真不用！」

見岑航居然真急了，厲揚琛心裡愈發好奇起來，故意逗他：「你不讓我可偏要送，再說了，我還得好好問問你嫂子，她到底是從哪兒聽說我的。」

「……」

岑航生無可戀，他已經可以想像得到等會岑宇看見厲揚琛送他回去時的表情了。

此後半年，哦不，一年，他都將活在岑宇夫婦的打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