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手機導航，厲揚琛的車停留在一棟看起來很是簡陋的私人診所門前。

厲揚琛透過車前窗打量診所許久，不太確定地拿出名片，核對地址，「沈唐這傢伙不會是在耍我吧？這診所里真的有人？」

就像是回應他這話似的，只見前方的木門吱呀一聲，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從裡面走出來，很快就注意到停在院前的這輛陌生車。

中年人到他車門前站定，睨著他：「有病呀？」

「老先生，你怎麼上來就罵人呢？」厲揚琛收起名片。

中年人依舊睥睨著他：「你沒病來找我做什麼？趕緊走人，別擋著我診所門。」

聽他這麼說，反應過來的厲揚琛推開車門下來，態度緩和不少，「請問，您是岳嶸岳醫生嗎？」

「我是，怎麼了？」岳嶸打量著他，好似看出些什麼來，「你是警察吧？我說你們也真夠搞笑的啊，這就為一件事要翻來覆去找我？你們就不能內部共享一下消息？也不嫌麻煩！」

厲揚琛沒有插話的機會，反而被他這一通話訓得有些發愣，半晌才道：「抱歉，給您添麻煩了，我是厲揚琛，新接手張原這個案子，是有些事想跟您打聽，不過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同事最近也來找過您嗎？」

「對呀，就前兩個星期的事兒！」岳嶸返身往診所走。

厲揚琛緊跟上去，「是沈唐來找得您嗎？您的名片是沈唐給我的，這件事他也沒跟我提。」

「不是沈唐，沈唐就前些年來找過我，後來就沒什麼消息了。」岳嶸進了診所就往看診椅上一坐。

可他話讓厲揚琛頓時身形一頓，不是沈唐？那還能有誰？

「那人長什麼樣？」厲揚琛問。

岳嶸稍加思索：「比你稍微矮點，看起來挺壯實，單眼皮，臉上有挺多痘印的，噢還有，他手臂上有條刀疤，像蜈蚣似的。」

根據這描述，厲揚琛回想一圈，可在他記憶里，也沒有任何一個能完全對得上這些特徵的同事。

到底是誰？

昨天張盛也說有人找過他，那麼很有可能是同一個人，如果不是警方的人，就說明，此時還有另外一夥人也在查張原的事，這背後……會不會跟那次人體研究實驗有關？

這麼巧，應睿松也在最近一段時間回國了。

厲揚琛正色起來：「岳醫生，他當時問了您一些什麼事？」

岳嶸狐疑地打量著他，雖然心有不解，但倒也沒有多問，如實又說了一遍：「還不就是當年張原的那些事兒？從小張原受傷就是在我這裡治療的，這孩子身體特殊我也知道，他家裡人不想太張揚，所以每回都找我開藥當掩護。」

「所以說您對張原的身體狀況很了解是嗎？」

「可以這麼說，後來張原從外地回來，也是找的我，不過這孩子不知道在外面做了些什麼，那身體情況跟以前完全變了樣，身上的傷用藥都醫不好。」說到這裡，岳嶸忍不住嘆息一聲有些惋惜。

厲揚琛沉默不語，那時的張原或許已經被那些實驗搞垮了身體。

岳嶸忽地眼前一亮，又想起什麼來，「不過這次你們那個同事來問了我一些新事情，問我張原的藥物過敏史，還問了我以前治療張原時使用的藥物。」

厲揚琛心中咯噔一下，有個猜測隱隱升起，他不動聲色地將這些事情都記下後很快就告別了岳嶸。

返回途中，厲揚琛再次給張盛打了電話，「你說上回我們有同事來找你，那人都問了你一些什麼事情？他長什麼樣子你還記得嗎？」

剛接到電話的張盛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麼？」

「兩個星期前來找你的那個人問了你一些什麼事情你全跟我再說一遍！」厲揚琛重複一遍，沉下聲音，「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帶走張原的人。」

張盛這才回答：「他也沒有問我什麼特別的，就問了我哥平時的生活性格愛好，還問了一些他感情經歷。」

果然！

對方來懷邵的目的跟他完全不一樣，這個刀疤人與其說是查張原的去向，更像是來了解張原的所有隱私，了解他的所有弱點。

厲揚琛掛了電話後，隨即轉動方向盤往去過一次的方向駛去。

不知道為何，厲揚琛總覺得岑航會知道一些什麼內幕，而張原是回到懷邵後才失蹤的，那跟他有同樣遭遇的岑航這次回來……

岑航見到應睿松的反應本來就有些不大對勁，應睿松對對岑航說的話也很耐人尋味。只是那天不等他開口，岑航就先主動坦白了，讓他心裡有些過意不去，最後也沒好再細問。

如若岑航這次回來，也是跟應睿松有關呢？

不到半個小時，厲揚琛憑著記憶將車開到了岑航家樓下，怕太貿然嚇到岑航，就在車裡給岑航打了電話。

電話嘟嘟響了一個來回，最後被自動掛斷也沒有人接。

「怎麼回事？」厲揚琛小聲嘀咕一聲，又撥打了一遍。

這次依舊直到響起機械女聲也沒有接通，興許是剛剛多想了的原因，這一刻的厲揚琛開始感到有些慌亂起來，難道出什麼事兒了嗎？

厲揚琛從車上下來，抬頭望著面前的小區房，有些後悔昨天沒有上門，現在他都不知道岑航住在幾樓！

就在他準備上樓硬找時，身後忽地傳來兩名孩童的呼聲，「媽媽你看！是昨天送小叔回來的大叔叔！」

應聲望去，昨天有過一面之緣的簡露此刻正提著菜往這邊走來，她身前的兩個小糰子已經到了厲揚琛面前。

「厲師哥？您過來找小航的嗎？」簡露一臉驚訝。

厲揚琛莫名有些緊張感，不太好意思地撓撓頭，「嗯，對，岑先……阿航在家嗎？」

「在家！當然在家，厲師哥您跟我進來吧！」

岑航這個嫂子的熱情讓厲揚琛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在電梯里她那含笑打量的視線也讓他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在電梯的時間不到一分鐘，卻讓厲揚琛渾身都不太自在。

出了電梯，兩個小孩就已經蹦蹦跳跳跑到家門口敲門喊起來，「小叔叔！我們到家啦！大叔叔也來了哦！」

一聲「大叔叔」讓厲揚琛愣了一瞬，這稱呼倒是意外順耳。

咔噠聲響，簡露用鑰匙開了門，聽著聲響，厲揚琛稍有些疑惑，這門怎麼是反鎖的？

然而不等他想太多，房門已經打開，緊接著岑航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你們可算回來了，什麼大叔叔也來……厲、厲厲隊長，您您怎麼、怎麼過來了？」

岑航沒戴口罩，一張白皙清秀的臉龐竟然就這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