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庄博身份的那一刻，岑航明白了梁維為何說庄博跟他有關，更明白了岑宇的欲言又止。

——如果庄博在潞城的話，沒有誰可以保住你

——庄博對他們太重要了

——你很有可能會回不來

當時岑宇的那些意有所指，全然得到了解釋。

因為，庄博就是他自己。

最可笑的是，對於這個結果，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愕然也不是恐慌，而是「啊，果真如此」的確認。

實際上，他一直就有察覺的，庄博應該是在六年前他剛開始進入應睿松的實驗室時就開始存在了。

六年前的實驗期間，他有過間歇性喪失記憶，記憶里自己存在的時間線跟實際上是有偏差的。

偏偏要真追究起來，一切又好似沒有什麼變動，於是他也就只能當成是實驗的後遺症。

應睿松的實驗室被查封後，他回歸正常生活，這種記憶偏差才漸漸消失，因此，岑航就不疑有他，沒有深究下來。

直到前段時間，應睿松的死亡，岑宇在警局跟他說，別走錯路。

這個時候，岑航終於隱隱察覺出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了，庄博的出現太過於突然，讓他已經不敢輕易去接納厲揚琛的示好。

然而一切還是朝著他最不願意去相信的方向發展了。

困意席捲而來，正像是身體里的庄博在嘲笑著他的無力堅持，岑航眼皮仿若千斤重，下嘴唇被咬破，泛出殷紅的血跡。

饒是如此，到底也抵不過身體的疲憊，雙眼皮合上的那瞬間，岑航的意識徹底消失。

*

省市。

外面是這幾個月來難得的好天氣，陽光灑落進客廳的每一個角落，讓人一看就心情舒暢。

厲揚琛身著家居服，端著水杯赤腳在地板上來回徘徊，俊朗的面容上毫無笑意，最終推開了客房的門。

岑航在他這裡籠統也沒踏實住上幾天，留下來的東西不多。

厲揚琛並沒有踏入房間，只是靠在門邊，打量著這間岑航短暫待過的空間，神色複雜。

最終他還是關上了門，返身掏出手機鍥而不捨地撥打著同一個號碼，不出所料，才響一聲，對方就毫不猶豫地掛斷了。

厲揚琛也不氣，回到客廳席地而坐，在茶幾上翻開當年實驗室的資料，再次將號碼撥打出去，被掛斷後就重新打。

耐心，他有的是。

在他不間歇打第二十個電話時，那頭總算是接通了，「你別再給我打電話了。」

厲揚琛接起電話，「你要是真不想跟我談，完全可以將我的號碼拉入黑名單，可你沒有這麼做。」

對方陷入詭異的沉默之中，還是那句話，「我說過，我希望你再次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是有小航的消息。」

「三個月前，你對岑航失蹤的消息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岑宇，你到底知道一些什麼？都這種時候，你都不肯跟我說嗎？」厲揚琛指尖緊緊捻著A4紙張的角。

岑宇回應他的依舊是一片沉默，良久，他輕嘆口氣，「抱歉，厲師哥，除非找到小航，別再給我打電話了。」

嘟嘟嘟……

一聲一聲敲在厲揚琛的耳膜，他強作冷靜的面容徹底崩壞，胸腔因怒氣而上下起伏，他緊捏著手機，狠狠地砸在玻璃茶幾上。

梁維、岑宇，他們分明知道一些什麼，可就是要瞞著他！

為什麼？為什麼就只有他一個人對岑航的失蹤耿耿於懷？為什麼就只有他一個人被隔絕在外？關於岑航的所有消息，只有他一個人一無所知。

半晌，厲揚琛露出一絲苦笑來。

也對，他有什麼資格去質問別人？岑航是在他眼前失蹤的，他才是最後見過岑航的人，他從第一天上門去找岑航開始，就口口聲聲說一定會保護他，一定不讓他受任何傷害。

但最後，他做到了嗎？

沒有。

一直以來，他連對岑航最基本的承諾都沒有做到，到底又有什麼資格去責怪別人？

門鈴聲在這時響起來。

厲揚琛收斂起情緒，帶著一身的戾氣走到門口，透過貓眼，看見門外的女孩，頓時心中煩躁更甚，打開門也沒準備讓她進，「林瑤，你不用再來……」

話說到一半，厲揚琛見到了林瑤旁邊站著的人，霎時渾身僵住，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幾乎是咬牙切齒往外迸話：「你怎麼會來？」

那人好似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不悅，反而沖林瑤莞爾一笑：「你看，我真沒有騙人吧？我說了，我真是厲揚琛的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