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很單調，沒有什麼多餘的布置，牆上全是不同風格的畫作，看起來掛得十分凌亂，除了這些畫和必要的生活用具、床、衣櫃，房間里幾乎沒有其他任何可供消遣的東西，

落地窗前立著一支木質畫架，桌上滿滿的繪畫工具和地上雜亂的素描紙可能是整個房間唯一有些生活氣息的東西了。

看得出來，這房間的主人是極其喜歡畫畫的。

一進屋，冷暖便提起鉛筆，隨意坐在地上，抱起畫板，閉眼回憶著白日里的畫面，輪廓，眉眼，鼻口…

窗外，天漸漸暗沉，而畫紙上的人兒也漸漸清晰，鉛筆素色的灰卻依舊散發出了一種無與倫比的炫彩。那是一個孩子的背影，回眸一笑，黑瞳熠熠，彷彿下一秒就會從畫里走出來，張著雙手，向你跑過來，撲在你的懷裡。

完成之後，冷暖將畫攤在畫架上，一動不動地站在畫前凝視了很久，直到光線完全湮沒在黑暗之中，再看不清任何東西。

咔嚓——

打開卧室門，客廳里早已恢復了安靜，空氣中溢滿了酒精的味道，若有若無的抽噎從沙發那邊穿來，打開燈，一時沒有適應這刺眼的光亮，冷暖眯了一下眼睛，往沙發走去，蹲下去看著她，那女人抱著酒瓶坐在地板上哭泣，燈亮時，抬了抬頭，「阿暖？」

女人像是找到了依靠一樣，哭著靠在冷暖的肩上，還沒等對方說一句話，便一股腦兒的吐出了心中的苦水，「阿暖，阿暖…」

「阿暖，你說媽媽哪裡不好？為什麼他要這樣對我？」

「混蛋，讓他走還真走了，讓他死怎麼不去死啊！」

「呵，整天在外面鬼混，遲早有一天會被那些個不三不四的人害死…」

說了會兒，女人突然安靜了下來，仰起頭，仔仔細細得打量著冷暖，然後毫無預兆的一巴掌就這樣直直地扇了下去，修的極尖的指尖刮過他的臉頰，立馬留下了幾道紅痕，女人瘋了似的抓著他的肩膀使勁搖晃，「你還知道回來？你不是被外面那些臭不要臉的東西勾得魂都沒有了？嗯？」

冷暖把她的手扒下來，「你喝醉了。」

女人滿臉淚痕，本來精緻的妝容早就花得一塌糊塗，再仔細看了看他，突然笑了，「呵呵，阿暖，你回來了，你怎麼沒去上學啊。你的額頭怎麼了？」手指輕撫上他額頭上早就幹涸的血跡，被煙灰缸砸出來的傷口已經被血塊糊住了。

「你的臉怎麼了？我...我打的？」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的...」說著就想撫上他的臉。

冷暖偏頭避開，「你醉了，早點休息吧。」

將喝醉的人從地上扶起來，女人掙扎開，摔在了沙發上，低喃了幾句，竟就這樣睡著了。

冷暖望著她，眼神淡薄，沒有任何感情，將旁邊的薄被掀來給她蓋上，關了燈後，獨自走到了陽台上。

天上清晰地閃爍著許多星子，無雲無霧，看來明天又是一個大好晴天。

呵，天是晴了，心卻晴不起來，又不自禁地拿出了煙，點燃抽了起來。

透過玻璃門看著客廳裡面安靜躺著的身影，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從前一家三口和和睦睦的日子。

父親整日不歸，母親半瘋半癲，搞得家不像家，只剩下濃濃的壓抑，女人每次向他抱怨的一句句話語都全是負面情緒，一字一句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這個家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天，蒙蒙亮了，冷暖就這樣在陽台上呆了一夜，地上扔滿了未抽盡的煙頭。

「咳...咳。」

動了動站酸的腳腕，走回了客廳。

女人還在睡著，他顧自回到房間，將昨天畫好的畫捲起，放在背包之中，背起包，離開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