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洪謙給的肉罐頭蠻好吃的，各種口味都有，我最喜歡鰻魚味的。

於是在他努力了將近兩周之後，他終於擼到了我。吃人嘴軟。

但我吃完肉就翻臉不認人了，鑽進草地里消食去。

洪謙就屁顛屁顛跟著我轉悠，我挪到東邊地，他也撥開一米多高的芒草跟過來。我跳到南邊去，他就繞到水泥道來找我。

哎，沒完沒了，可煩貓。非要擼我，一次還不夠，這吃個肉得付出代價啊。

洪謙就是個普通大學生，一個月生活費有限，也就只夠給我買幾回肉吃。他見我不吃貓糧，後來還換了好吃的貓糧，海鮮味的。我挺喜歡的。

那時候是春末夏初，試驗地里種著水稻，一天到晚放著水，不愁沒水喝。我通常吃了他喂的肉，就去田邊探頭喝幾口水。禾苗我就不吃了，狗尾巴草多得很，夠我吃。

洪謙特喜歡看我喝水，蹲在一邊拿手機拍個不停，倆眼睛亮晶晶的，有時還低聲呼喊：「啊啊啊好萌！小舌頭粉粉的好可愛！」

我很想一爪子把他撓進水田裡去。

傻得不行了。

洪謙還給我弄了個大紙箱，試驗地背靠一座很沒什麼人來的矮樓，他把紙箱放在牆角，那樣不會被風雨打濕。紙箱里鋪了絨絨軟軟的毛巾布，還放了一條布偶魚。

「不好意思啊，橘白，宿舍不能養貓，阿姨太嚴格了。先將就著好了，等我賺了錢出去租房子住，就能給你個家啦。」他抱著我，一邊說一邊輕輕撓著我的下巴。

我不由自主地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這通常表示一隻貓很舒服。我有些羞恥，明明不想和這傻子有啥關係，結果不僅吃了他的東西，讓他擼了還被擼得挺舒服，睡他準備的窩，以後還要被他收養？

還有，我總算明白過來了，第一次從他嘴裡聽到的「橘白」就是他給我取的名字。

抗議無效。他用這個傻不拉幾的名字叫我，我不搭理他，可是一轉身他就拿了妙鮮包來誘惑我。

我，我，能怎麼辦？身為一隻大度的貓，當然是選擇原諒他。

03.

洪謙這人可壞了。

怎麼說？

一開始我不是不樂意給他擼，這人居然買來了貓薄荷。

我第一次吃到這玩意兒，整隻貓都抽風了，效果如同人類磕藥。在草地里翻來覆去地打滾，止不住地打噴嚏，做出了各種各樣的傻逼表情，叫洪謙全都拍下來了，還錄了視頻。

清醒後，我想，毀屍滅跡。撲到他身上，揚著利爪要抓他。誰知道這傻子，竟然不躲開，就真被我撓了兩道血痕。

我們都愣了。

洪謙揪著我一邊臉，笑容無奈，「橘白，你還真捨得撓我啊，很疼的。」

捨得！

我心虛地掙脫他的手，不知如何是好。要找點草藥給他止血嗎？看著他還在往外冒血的傷口，我有點後悔了。

「對……對不起……等我。」

沖他喵了幾聲，我就迅速躥進了草叢。

他在外面叫我，我沒回應他。

等我叼著平時給自己治傷的藥草出來時，他已經走了。

急著去處理傷口吧。聽說人類被我們弄出傷口，後果可能會很嚴重的。

我真後悔了，並且為自己的行為進行了反省。

反省的結果就是，我不好意思再吃他的東西，不好意思讓他擼，不好意思住他拾掇的窩。

我想著過幾天等他傷口好了淡忘了這事兒，我再出現在他面前好了。

剛好花花回來看我，我就跟著他去他家玩一下了。

現在想起來，我沒資格說洪謙傻，我更傻。

人類有句話叫做，關心則亂。

當他們遇到在乎的人，就會變得很傻。

那麼，貓呢？

04.

花花的飼主很溫柔，長得也很好看，對花花百依百順。

他好像還記得我，想我留下來。

我待了兩天，就找機會跑了。花花還在他飼主床上呼呼大睡，要是和他道別，他肯定又哭又鬧，煩。還是不告而別適合我這種爺們。

可是等我回去了，洪謙居然抱著我哭了……

這個蠢貨！

眼淚鼻涕全抹我臉上了，毛都濕答答粘在一起了。

「橘白小朋友，你怎麼能擅自出走！我還以為你被抓走了，出什麼事了……我被你抓傷還沒算賬呢，就想走……」男生哽咽著吐槽我，說著說著就又是哇一聲大哭。

哭唧唧的人類，太蠢了。

我只好一爪子摁住了他的嘴巴，當然這次注意只用肉墊了。

洪謙果然停下來了，眨著淚眼看我，我盡量用貓生最溫柔的眼神和他對視，讓他感受到我的歉意。

接著，他握住我的爪子從他嘴上挪開，臉上淚痕亂七八糟，皺著眉問：「橘白，你爪爪洗了嗎？」

「……」

我啪唧跳到地面，跑了。

才不管那傻逼在後面一個勁喊，「對不起！我沒有嫌棄你臟！快回來！」

鬼才信。

他跟過來，嘴裡喵喵喵叫喚，還帶拐仨彎兒，叫得比我還曲折。

「雖然上次你抓傷了我，但是我這麼大度英俊帥氣，是不會生你氣的，你回來我就很開心啦。」

好吧。我承認他說這段話的語氣太溫柔，雖然很醜屁，我還是喵了一聲，以示回應。

洪謙立馬撥開芒草，抱住我就是一頓擼。

遇上傻逼，貓生艱難。

05.

自從經歷過抓傷洪謙又消失的事件之後，洪謙來找我的次數也多了，有時候一天來兩三回。因為有了他喂貓糧，我也減少溜達的時間了。所以我倆也總能能碰上面。

洪謙腦子不知道怎麼長的，想法總是天馬行空。從那不鏽鋼盤子貼的紙條就曉得了。

有時我吃著他帶來的罐頭，他會一面摸我腦袋和背部，一面對我說話：「橘白呀，那麼多妖怪報恩的故事，你說，我餵了你那麼久，你會不會有一天變成個美少年來報恩啊？」

先不說我不是妖怪，我只想問，這位人類，別人故事裡報恩的都是美少女，你怎麼想的是少年郎？

人類，你這思想很危險啊。

我喵了兩聲，表示對他的無語。

洪謙笑得很開心，「嘿嘿，你這是答應了啊。」

我：……

有這麼欺負貓的嗎？

06.

很久很久以後，洪謙把我壓在鋪了印有貓圖案毯子的窗檯上，親我的喉結，說：「橘白，這可是你早就答應了的報恩呀。」

臭不要臉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