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曖昧
小說: 少年游 作者:一颗银牙 字數:2094 更新時間:2019-09-22 03:05:36
周日中午,陸澄跑來辛幼文家蹭吃的。昨兒清明節的糍粑和各色點心、燒豬都還剩了許多,陸澄吭哧吭哧吃個不停。
飯後,陸澄被辛家奶奶從廚房趕了出來,就賊兮兮地拎起自己的書包進辛幼文房間找他。
「圓圓,之前的書還你。」
辛幼文一看見那些書就紅了臉,壓根控制不住。書房裡的那些都被他收起來,重新塞回角落去了。自從孫慈說了那些話……
陸澄沒有察覺到辛幼文的不對勁,期期艾艾地開口,「圓圓,你說……」
「嗯?」他一邊應著一邊把書扔進了書桌抽屜里去。
「我們的同學朋友裡面會有同性戀嗎?」
這話讓辛幼文停下了要轉回身去的動作,看著窗外的白蘭樹,「這些私事,誰知道呢,再者有沒有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吧?」他詫異自己說到後面竟然含了笑意,有些嘲弄似的,在生硬地掩蓋著什麼。
孫慈他……
陸澄一屁股坐到辛幼文床上,垂頭玩著自己手指,語氣故作懷疑地揚了上去,「沒有啊,就是——好像很難想像?」
季曉聲他……
辛幼文還是笑著回:「這有什麼?」好像很不在意那般。
「嗯……」
兩人心裡想著不同的人卻指向同一類心情,心虛讓他們都閉上了嘴。
辛幼文去上學了,父母也走了。
回到學校,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不太一樣的空氣,緋聞滿天飛,像一隻鳥兒飛進這班裡又到了那班上,至於這鳥兒什麼樣兒誰都有一套說辭。
誰和誰曖昧了,誰又和誰在一起了,分手了……彷彿他們也深深感染到了這與日俱增的春天的氣息。
曖昧,就是不清不楚。
這兩個字在辛幼文唇舌間嚼得碎了爛了,也咽不下去。他和孫慈之間,何嘗不是曖昧不清?這又怨得了誰?總有一天要斷個明白的,不到那一日,就什麼也別想了,鴕鳥埋進沙子里去便好了。
農曆三月廿一是孫慈的生日,同學朋友都在上學不得空,所以商定周六再補回來。孫宏甫當天要帶孫慈和貴婆一起去酒樓吃一頓,但孫慈以明日一早要上學不想勞神給拒絕了,貴婆也懶得去折騰,所以就作罷了。孫宏甫攜妻帶子送了生日蛋糕和禮物過來,家常吃了一餐晚飯,敘敘閑言,過了九點鐘便散了。孫良原想留下來和孫慈一起作伴,貴婆也說明兒早給他送去上學就行了。可二小離這邊不近,江雪不願意麻煩老人家,孫良噘著嘴出了門。
離十點還有幾分鐘,辛幼文打電話來了。
手機鈴聲才響了一下,電話就接通了,辛幼文微微詫異道:「接得這麼快?」
孫慈不答,問他,「你不是要睡下了?打來做什麼?」
「明知故問。」辛幼文笑了,軟綿綿的氣惱口吻
孫慈這才跟著笑了出來,「十七歲了。」
他的語氣很感慨那樣,辛幼文便道:「正是大好年華,少年人別惆悵。」
孫慈的聲音低了下去,仍是笑吟吟的:「少年人惆悵多為一個情字。」
「……」
這話沒法答。辛幼文假裝沒聽見,「生日快樂啊,我要睡覺了,你也趕緊睡吧,明天還得晨跑呢。」
「圓圓哎,你什麼時候屬了鴕鳥?」孫慈卻沒打算放過他。
「……」辛幼文一陣無語,又氣又急,兔子急了也咬人呢,他惡狠狠對電話那邊的人說:「孫慈你別太過分!」
好吧,這下子是逼急了露出兩顆大門牙揚言要咬人的兔子了。
孫慈暗暗發笑,不再逼他,正經道:「睡吧,圓圓。」
辛幼文也無可奈何,不能拿他怎麼樣。孫慈不挑明了來說,他就更不可能把所有事情擺到檯面上來了。他雖然不願意承認,可其實心裡巴不得永遠也別提,就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他們還同從前一樣。
辛幼文躺在床上,一把將被子拉過頭頂,連自己也曉得這話有多麼傻。
到了周六,孫慈、辛幼文、陸澄和季曉聲,再叫上姚洵和其餘三個交情好的朋友,大家一起出去慶祝孫慈的生日。
搞什麼活動呢?他們也沒什麼新花樣可玩的,這年頭卡拉OK正是流行,幹脆去包房唱歌吧。陸澄家開了一家,他領著兄弟們大搖大擺進了店,開個包廂,帶上買的蛋糕,誰敢多言?
陸澄和姚洵兩個上跳下竄,忙著插蠟燭點火,點生日歌,叫眾人圍在一起齊唱頌。孫慈對這些儀式沒什麼興頭,可是禁不住陸澄他們的軟磨硬泡,樣樣都依了。
「快許願!」陸澄帶頭喊道,怪叫連連。
孫慈一口氣吹滅了蠟燭,閉上眼睛,心裡默數了十七下,跟著忐忑地睜開了眼睛。首先映入眼的就是對面站著的辛幼文,正對他柔柔地笑著。他掃視一圈,眾人都還在,還是十六七歲的模樣,都看著他。
姚洵伸長手在他眼前晃,「喂!發什麼呆呢?」
余慥喊:「快切蛋糕啊!」
時空沒有變化,那種突然時空倒轉的事情沒有發生。他還在這裡,有辛幼文的此時此地。
孫慈安心了。
分了蛋糕,孫慈不指望能順順噹噹過了這一環節,於是面對陸澄他們的蛋糕大戰就無所謂了,隨便你們這些潑猴兒鬧吧。
辛幼文看不下去了,拉過孫慈,躲到角落去,拿紙巾要他擦擦臉上的蛋糕。陸澄和姚洵他們互相鬧個不停,也就顧不上他們了。
孫慈不要,說:「隨便吧。」
辛幼文無語,越發被他的態度勾起了心,一定要給他弄幹凈,氣呼呼地將紙巾抹到孫慈臉頰上,揩拭的動作卻異常輕柔。
包房內燈光迷離變幻,孫坐在沙發角,辛幼文欺身上來,靠得很近。慈注視著辛幼文,雙目滿溢笑意。
男生的眼神太過有實感,拿著紙巾的手忽然動也不是停也不是了。辛幼文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過於親密了,登時退開身去,手裡捏著染髒了的紙巾一角。
孫慈站起來,想去拉他的手,這時陸澄跑過來,一把拽住孫慈的手,帶到台上去了,要一起唱歌。亂七八糟的情歌,聲音填滿整個房間,沒有一絲空隙,辛幼文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在方才孫慈的位置坐下來,紙巾還在手裡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