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澄開始躲著季曉聲，再也不見他跑過去1班，打水吃飯上廁所，不是自己一個人就是和別人一起。沒幾天，大傢伙兒都看出來了，不明白他們倆怎麼了。

季曉聲自然比比人更清楚，可他也更加覺得莫名其妙。他去找過陸澄，男生一見他掉頭就走，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最後什麼也沒再做，走了。

陸澄也不是非要做到這份上，可他一看到季曉聲，就想起那天在天台上的事，想起他的自作多情，尷尬到要死。沒臉見對方了。

誰知道向來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陸澄，竟然這麼撇不開。陸澄就差沒請假回家蹲幾天了。

自從那次季曉聲來教室找過他，被他無視了之後，季曉聲就沒來過了。兩人在路上遇見過，季曉聲倒是和他對視了，眼神中似乎還是往日情分。看待朋友的眼神。

陸澄心裡刺了一下，原本要跑過去和男生道歉和好的心思瞬間沒了。他不僅僅是覺得尷尬、難為情。

辛幼文和孫慈都曉得他們之間發生不愉快了，問他，陸澄就一臉不耐煩，擺擺手，不想說話的樣子。

近段時間，陸澄的煩惱都寫在臉上了。可他根本不好意思和孫慈他們說，太丟臉了！更何況，還得看他們倆卿卿我我，簡直戳心。

倆人也和季曉聲交流過，季曉聲想著他們仨認識那麼多年了，應該更了解陸澄的為人和想法，於是把最近陸澄的言行舉止都告訴他們了。

辛幼文聽了，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可也沒想出點關鍵來。孫慈則笑得意味深長，拍拍季曉聲的肩頭，「季同學，你最好讓他自己冷靜一陣子。」

季曉聲曉得他是不會實說的了。

孫慈要走了，又折回來對他說，「季曉聲，你要是無心，就別再給他錯覺，陸澄這人很傻的。」

季曉聲愣怔，忘了接話，等他回過神，孫慈已經和辛幼文走了。

孫慈的話，太明顯了。季曉聲這些天也在不斷回想陸澄的言行。他雖然未曾涉足風月之情，可也不蠢。

該怎麼說心中的感覺呢？驚訝，迷茫，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亂糟糟地橫亘再季曉聲心頭。他珍惜這個人，把他當做最好的朋友，可是陸澄不那麼想，他……季曉聲自覺不能給他這些，可他也不想陸澄從此不再理他。

兩個人都在這情中望不見前路。

高三了，班級的氣氛多少與往日不同了。但讓老師同學驚訝不解的是，陸澄居然開始勤奮學習，在九月末的月考上了年級前一百名。這轉性啦？自然是好事，班導喜滋滋，誇獎鼓勵，讓陸澄有啥學不懂的都多問問各科老師。陸澄父母知道他進步那麼大，直接給他換了新款手機。

然而陸澄也沒多高興，上體育課時連足球都不踢了，甭提多沒勁兒了。來了例假的女孩子坐在樹蔭底下乘涼，就陸澄一個男生也獨自坐在陰涼地啥也不幹。

林昭雲湊過去，一巴掌拍他腦袋上，男生也不像以前那樣登時就跳了起來要和她拚命，蔫蔫地瞥她一眼又低下頭去。

「喂，你這是幹嘛了？失戀了？」林昭雲還記得他那時候問的問題，「那個對你很好的姑娘不對你好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陸澄的心啪嘰就碎了。可也不能怪林昭雲，她不明白內情。他瓮聲瓮氣地回答，「沒有。」

可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林昭雲哪能信他的話呢，「哎呀，天涯何處無芳草嘛。」

陸澄不吭氣，扭過頭去，不想看見了遠處在榕樹下的季曉聲。1班也在上體育課嗎？陸澄四處張望，也不見孫慈和辛幼文他們呀，遂又盯住季曉聲。正好對方抬眼看過來，兩廂對視，陸澄緊張到想拿手捂住亂跳的心臟。

林昭雲還在他耳邊數落道:「陸澄啊陸澄瞧你這樣兒，傻不傻。」

陸澄立即轉頭面對女生，還往她身邊挪近了，「你才傻。」

林昭雲翻個白眼，伸手指狠狠戳了一下他腦門，「好心沒好報。」

陸澄笑容燦爛，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麼動聽，「女孩子老是翻白眼，不好看。」

林昭雲又是一個白眼，翻上天去。

陸澄忍不住回頭看，卻見季曉聲慢慢走過來，嚇得他一個激靈，趕緊轉過來繼續和林昭雲說話。他亂七八糟地瞎扯一通，自己也不曉得自己在說些什麼，總之話音夠大，笑聲夠響亮，表情夠張揚。

對陸澄的前後轉變，林昭雲疑惑不解。

餘光里，清癯的少年從他們一米多遠外走過去，陸澄咬著牙看過去，接到了季曉聲風輕雲淡的一眼，須臾即別開了。

陸澄的羞恥心又瀕臨爆炸了。

相比他的做作和浮誇，對方表現得是多麼四兩撥千斤，如此冷淡。陸澄喪氣地抱住自己的頭，埋在膝蓋之間，面對林昭雲的詢問充耳不聞。

這反反覆復的態度，委實古怪。聯繫上剛剛走過去的季曉聲，林昭雲忖度著他們倆是真鬧掰了。可也不知道是為了個什麼勁兒！看陸澄這傷心的，看看人家季曉聲冷漠無視。

「陸澄，你們倆到底怎麼鬧掰的？你咋和女孩子一樣，因為和朋友冷戰就在這哀哀怨怨呢？」

陸澄始終不理她。

期中考試，陸澄排名躍到了前三十，距離第十名的季曉聲十二個名次。陸澄看著宣傳欄上的年紀排名想，這樣也算離他近一點了吧。跟著就在心裡罵自己，矯情！

算起來，他們兩個多月沒說過話了。陸澄一想到他，就覺得心口疼。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心疼，怕不是要為了個男生搞出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