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在即，城裡城外喜氣洋洋，都在準備著歡慶一年裡最好的節日，除舊迎新向來叫人精神振奮。

這還是小竹妖在人間過的第一個春節，他萬分期待，拉著夏雲菘，照著書上記載的春節風俗和左鄰右舍熱心家主婆、侍從婢女的指導，置辦年貨，裝飾宅屋。

年二四已至，對於這一天，京城諺語有雲：「年二四，掃房子。」故此，有「年二四，掃房日」的說法。

謝筠和夏雲菘一大早就起來，打掃房屋，清潔庭院。謝枝蔚不願意袖手旁觀，換了身最舊的衣服，擦窗戶抹牆壁。

「要沒有我，看你如何是好。」謝枝蔚低頭看著謝筠調侃道。

謝筠拚命仰著脖子，又踮起腳尖，還是矮他一個頭。頭頂冒出兩片兒竹葉，小竹妖氣鼓鼓道：「我可以站在凳子上啊，沒了你我照樣行。」

謝枝蔚捏了捏他的臉頰，俯身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沒了你，我可不行。」

小竹妖唰地紅了臉，半天沒擠出一句話來。想繼續綳著臉呢，卻覺得笑意在眉梢眼角徘徊了。

哎呀，這人怎麼這樣，還給不給人生氣了！

謝筠最後還是沒能撐住，忽地笑出聲來了。

都怪這人太狡猾。

折騰了一早上，三個人將屋子裡里外外都打掃幹凈了，亮堂、闊落，叫人心裡也隨之一亮，升起對新年的期待。

「做人真好呀。」小竹妖站在灑滿陽光的院子里，由衷感嘆。

謝枝蔚扭頭望著他，笑了笑，然後攬過他的肩膀，「和你一起，做什麼都好。」

謝筠仰臉對他粲然一笑。

兩人靜靜地站著，蜜糖般的日光灑在他們身上，寧馨、暖融，人生美滿是此刻。

「噯，二位雕像，該活過來了吧？」夏雲菘遠遠地出聲說道。他倚在那邊的月洞門口，等了好久。謝筠方才說，要出去買年畫、爆竹等物件。

年二四灑掃之後，還要貼喜畫兒，以及祭灶。

謝筠和夏雲菘出去買東西，留謝枝蔚看門。

市集熱鬧得不行，商戶小販，市民村人，人山人海；各色貨物，看得人眼花繚亂。

喜畫兒自然是處處皆有得買，且品類繁多。光年畫就有楊柳青鎮年畫、蘇州桃花塢木版年畫等好幾種有名的。

兩人挑得花眼，最後買了「福祿壽喜」四張和「文武財神」一張共五張年畫，選了秦叔寶和尉遲敬德二位將軍的門神像，還買了大紅宣紙，回去給謝枝蔚寫春聯。

「還能剪窗花！」謝筠興緻勃勃，「隔壁春梅姐姐教了我幾個花樣兒呢。」

「嗯」。夏雲菘向來由他鬧，必要時才出手相勸。因而，有他看著謝筠，謝枝蔚也放心。

兩人又逛了好一會兒，買齊了東西，抱著一大堆東西回去。

兩人走著走著，忽然覺得鼻尖一涼，伸手一摸，一枚小小六齣花。

「哎？下雪了！」謝筠驚呼。

夏雲菘仰頭望向空中，細細的雪緩緩飄落，樹梢檐角漸漸積了一點白，他喃喃道：「下雪了啊……」

一年初雪，悄然來臨。

謝筠急著要把這消息告訴謝枝蔚，快步往梨花巷趕。等兩人回到門首，已是氣喘吁吁。

才要敲門，它卻開了——伴隨著熟悉的笑聲。

來人身披鶴氅，一手抄著個黃銅湯婆子，笑盈盈道：「二位辛苦了。」跟著側過身讓出路來，做戲一般說話，「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