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眉和文娟是在微博上面刷到的周媛媛的死訊，當看到熒幕上面，顯示的死者照片是周媛媛的時候，蘇眉怔住了。她一時間說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麼感覺，究竟是傷心，還是震驚，還是憤怒……她只知道，她有好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

看她這樣，蘇母擔憂地說道：「要不，今天就不要去學校了吧，媽媽陪你去警察局。」

蘇眉搖了搖頭，她終於開口說話了，意料之外的，她非常的平靜。她拉開椅子坐在母親的對面，眼睛盯著桌子，就這樣開了口，將這麼長時間以來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一五一十的全都講給了她的母親——像是緬懷，「其實我們的友誼從一開始就不單純，她來主動的找我，只是因為我讓她覺得很有趣。她是一個喜歡觀察人的惡趣味滿滿的人。我沒有告訴她的是，這一點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之所以不拒絕她，是因為她真的很理解我，我們之間有著一種難以言明的默契。是她第一次讓我明白，原來擁有朋友是這麼一件令人開心的事，原來沒有人真的喜歡一個人。我們的關係很好，即使是不同的學校，但是距離並沒有影響我們的友誼。我也天真的以為，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好閨蜜。直到發生了那件事——」說到這裡，蘇眉深吸了一口氣，「在我的那所國中，有一個女孩子，她叫沈歌，是一個很有手段，個性很惡劣的美人。從見到沈歌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這個人和我是同一種人，因為不明白什麼是人性，所以一直帶著厚重的偽裝的瘋子。我幾乎從沒在周媛媛的面前提起過沈歌，再加上她們又是兩所不同的學校，所以我以為她們不可能會有交集。但是，事實證明我錯了，錯的太離譜了。當她告訴我她喜歡上了一個人，卻被人給玩弄了以後，那個時候，我幾乎是一瞬間就想到了沈歌。那個魔鬼，還是對我的媛媛下手了，我沒有能保護我的媛媛……我最好的朋友……」

說著，眼淚不由自主的從眼眶滑落下來，蘇眉吸了吸鼻子，隨便的擦了擦。

蘇母看著依舊陷入自責難以自拔的女兒，眼眶也有了些濕潤，她究竟是有多遲鈍，女兒遭遇了這麼多的事情，她竟然一無所知。

「……怒不可遏的我只想馬上找到沈歌，親手殺了她，用她的血來祭奠周媛媛的清白。但是，我被攔下了。」

蘇眉苦笑了一聲。

「她求我不要去找沈歌，她從來沒求過我什麼……」

抬手捂著額頭，蘇眉低著頭，盡全力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在母親面前哭出來，「她說如果我現在去找沈歌，她就不要我這個朋友了。怎麼可能呢？我怎麼可能在她這麼無助的時候離開她的身邊呢？所以我忍了下來。明明我都聽了她的話，沒有去找沈歌，可是沒多久，周媛媛還是跳樓了。」

「沈歌！」

沈歌從天台上回到教室，還沒等進去，文娟就叫住了她。

沈歌停住腳步，回頭看著她，沒有說話。

她想，果然蘇眉沒有來。

文娟顯然是有些焦急，她忙走到沈歌的面前，正好看到了她的身後，正往這邊走過來的金昌旭。

「他怎麼來了？」

作為沈歌最好的朋友，她是見過金昌旭的，也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究竟惡化到了什麼地步。

沈歌回頭看了一眼金昌旭，然後對文娟說道：「今早的新聞我看了，你要是想去找蘇眉，就去吧。」

「那，你這裡沒問題吧？」

文娟看著金昌旭，如此問道。

「呵。」

聽她這麼擔心自己，沈歌無所謂的勾了勾嘴角，「他想要幹掉我，可沒有這麼容易。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

「那好吧，那我走了，有事打我電話。」

和金昌旭對上了視線後，文娟拍了拍沈歌，說著就下了樓。

看著文娟的背影，沈歌一時間沒有說話。

「應該說是命大吧，最終周媛媛自殺未遂，她成功的活了下來。但是我知道，她的人雖然還活著，但是心卻已經死了。她躺在病床上，就像個活死人……」

低頭看了看手機上周媛媛的照片，蘇眉頓了頓。

「其實我想我從心底里已經接受了有一天我會徹底失去我這個最好的朋友吧，所以當我看到她臨走跟我發的簡訊，我並沒有太多感覺。」

那一天，她從醫院看完周媛媛，隔一天，她就收到了對方告別的簡訊。簡訊只有五個字——我走了，謝謝。

「真的是一個非常任性的傢伙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一點都不考慮別人的感受……你說她既然都打定主意要離開了，為什麼還要回來啊……不回來不就沒有這回事了嗎……這個笨蛋……」

說到這裡的時候，蘇眉已經泣不成聲了，她所有的情緒全部崩壞，一泄徹底。

「她說她騙了我，要和我絕交，她說她從沒有把我當成朋友，她只是對我很好奇，就只是這樣……」

眼淚「滴答滴答」的落在桌子上，留下晶瑩的痕跡，「我同意了，我只是想她能好過一點，我沒想真的和她絕交的……我只是不想讓她因為我而痛苦……媽媽，我真的做錯了嗎？」

「沒有。」

一張嘴，蘇母的聲音也有了些哽咽，她擦了擦臉，搖了搖頭，「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蘇眉的故事剛一講完，門鈴響了。

文娟趕到了。

當蘇眉起身開門的時候，她發現，門外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文娟，她的文娟。

「你來……」

注意到蘇眉臉上的淚痕，文娟幾乎想都沒有想，就直接撲了過去，將蘇眉整個人抱進了懷裡。

「我來了。」

她斬釘截鐵的說道。

「蘇眉，我現在就在這裡，我在你身邊。」

感受著文娟的擁抱，蘇眉愣了愣，眼眶再次泛紅。

「嗯。」

最後，她點了點頭。

「謝謝你，文娟。」

看著眼前這一幕，蘇母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麼，她看著自己的女兒，那個從來不表露過多情緒，不與人交心的自己的女兒。她點了點，隨即開口說道：「那媽媽就去上班了，不打擾你們了。」

「咦？阿姨……」

這才注意到旁邊蘇眉的媽媽竟然也在的文娟猛地推開了蘇眉，紅了臉。

她蹩腳的打著招呼，完全沒了平日里的從容。

「恩。」

蘇眉牽起文娟的手，點了點頭。

當母親走後，蘇眉看著文娟，說道：「第二次了。」

「什麼？」文娟不解。

蘇眉勾了勾嘴角，故意湊到文娟的耳邊，低聲的說道：「第二次，讓你看到這麼不成器的我。」

感受著蘇眉近在咫尺的洗髮水的香味，文娟的臉紅得更透了，她幹幹的眨著眼睛，結結巴巴的應了一聲「哦。」

看她這樣羞答答的可愛模樣，蘇眉笑了一聲，而後照著文娟的雙唇就是一記淺吻。

「這是謝禮。」

文娟覺得蘇眉這個人不正經的時候是真的很討打，而一旦神情起來，就撩的人慾仙欲死。簡直就是個混世妖物。不過幸好，這個混世妖物已經是她的了。

「文娟——」

轉過身，蘇眉一邊向卧室，一邊背對著她開口說道：「一會兒陪我去一趟警局吧，我想見她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