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丹娜，現在有陸掌門替你求情，只要你答應我以後不再做傷天害理之事，陸凝的仇......我可以不報，我也不會廢掉你的手。」

紅蝶夫人依舊痴痴地看著掌中的劍穗，不理會任何人，假若她的六郎尚在人世，想必世間會多一位福祉美麗的姑娘，少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其實，六郎的遺願又豈止這一個，他當年為了我私自離開嵩山，跟我回南疆一起生活，雖然六郎毫無怨言，可我知道......他一直想回嵩山向他師父謝罪。」紅蝶夫人說到傷心處，淚水便又如同斷珠，「我同他說，為了你，我可以不做聖女，我們可以回中原，回到他師父身邊，就算他師父一時不肯接受我，但心誠則靈，總有一日他會明白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那時我已經有了六郎的骨肉，六郎說要親自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師父，但我萬萬沒有想到！」紅蝶夫人抬手指向陸痕風，恨道，「你們竟然將他殘忍殺害！試問我六郎有哪一處對不起你們！你們為什麼要害死他！」

陸痕風面色有異，似乎十分不解，他立刻命葉遠山到房中取來一件舊物，遞到紅蝶夫人面前。

「阿丹娜，你敢保證自己說的都是真話嗎，六師弟果真是來向師父悔過的？為何跟當年二師兄所說的完全不一樣。」陸痕風頓了頓，又問道，「阿丹娜，你自己看看，這是不是你所用的銀針。」

「這銀針是苗銀所鑄，針上塗有我的獨門劇毒，的確是我的玉蝶針，怎麼會落在你手裡？！」

「這就要問你了，我記得當年，我正和師父在後山採集露水，二師兄突然跑來稟告師父，說丹房遭人洗劫，連折葉劍譜也差點被盜。擅闖丹房的人武功高強，所有弟子都不是他的對手，只在搗藥的桌上留下了這枚玉蝶針，師父知道了之後很生氣，之後便把六師弟逐出了師門。師父念在從前的師徒情分上，並不追究六師弟的偷盜之罪，只是逐他出師門，誰知......六師弟竟然自刎。」

「不！姓陸的你胡說！」紅蝶夫人不敢置信，「六郎根本不是雞鳴狗盜之徒，他根本不知道折葉劍譜在哪裡，只是聽他師父提起過一次。」

「可這玉蝶針又作何解釋？」

「呵，若是我有心要助六郎偷盜折葉劍譜，你以為就憑你們師兄弟幾個，可以攔得住我阿丹娜嗎！我的蠱毒天下誰人不知，就算是玄虛子，也未必能逃脫。六郎含冤而死，我一定要所有嵩山派的人為他陪葬！」

「住手！」楚紅玉點住紅蝶夫人的穴道，才算沒有給她機會大開殺戒，「你不是想替死去的丈夫討回公道麼，今天就是機會。陸掌門，你這位二師弟為人如何？」

「楚賢侄此言差矣，我師兄這個人我最清楚，他的確平日里有埋怨過師父偏心六師弟，可他為人老實敦厚，絕不會做出這等欺師滅祖的勾當。」

「恐怕未必，聶凌風何嘗不是衣冠楚楚，一副正人君子模樣，可他依舊是個貪生怕死之徒。陸掌門，紅玉斗膽冒犯一句，在諸多弟子之中，您的資質遠不如天子驕子任重崖，論入門的時間又不如他這位二師兄長，按常理來說，玄虛子當年應該把掌門之位傳給他才是，為什麼最後偏偏傳給了你呢。」

「家師這麼做自有他的道理，只不過......這麼多年來，老夫也從來沒有問過師父，如今他老人家已仙游，想問也沒有機會了。」

「我說玄虛子的用意根本不難猜，陸掌門，你一向尊師重道，若說老實敦厚，恐怕沒有人能比得上你，但玄虛子要的不是一個規規矩矩的掌門，而是一個能把嵩山派發揚光大的掌門，他老人家正是看重這一點，才想把折葉劍譜傳給任重崖。可惜任重崖屢屢逆他的意，他為了和風氏聖女在一起，不惜遠走南疆，如此離經叛道的徒弟，他放心不下。」

「你師兄資質不凡，雖然不及任重崖，但也不失為一個棟樑之才，然而他心術不正，嫉賢妒能，又是個出了名的小心眼，退一萬步來說，玄虛子寧可嵩山派從此沒落，也絕不會把掌門之位傳給他。」

「楚賢侄，如今我二師兄已經不在人世，你這麼揣測，實在對他太不敬了。」

「陸掌門，紅玉知道自己說話沒分寸，您大人大量，等我說完，我親自到您師兄墳前磕頭謝罪。」楚紅玉順了順氣，他好不容易才把傷養得七八分好，如今中了紅蝶夫人一掌，反倒比之前更嚴重了，「若我沒有猜錯，在玄虛子將掌門傳給您之後，他便一病不起了。」

「你......你怎麼會知道？」陸痕風點了點頭，又道，「不錯，師父傳位給我之後，二師兄就病倒了，服侍他的小弟子說，二師兄整晚睡不著覺，總是嘆聲嘆氣，可我只以為他是在哀嘆六師弟的死，便去勸導他不要再耿耿於懷，可是從那之後，二師兄的病卻越來越嚴重，沒到半年便不治身亡。」

「陸掌門，您實在太不懂他的心思了，換做是我師父讓一個哪裡都比不上我的人做了掌門，試問我怎麼能甘心？他準是一見你就怒急攻心，不是咳血就是昏厥，偏偏你還跑得勤快，三天兩頭就去探病，這不是故意氣他麼，他道你是做了掌門得意忘形，特意來耀武揚威了。他本以為借離間計除掉任重崖這個勁敵，師父一定會對他青眼有加，誰料最後被陸掌門你坐收......額......捷足先登，恐怕他死也不能瞑目。」

「哎！二師兄這是何苦，難道我們師兄弟之間，還分什麼你我嗎！真是冤孽！」

「想不到六郎一世英名，竟然是死在這個卑鄙小人的奸計里。六郎，你為什麼這麼傻.......」紅蝶夫人痛哭起來，「你竟忍心拋下我一個，在這世上孤苦無依，你好狠的心.......」

「楚紅玉，你幫我解開穴道。」紅蝶夫人哭罷，面上已是心灰意冷模樣，他見楚紅玉猶豫不決，便嘆了一聲，「你放心，我發誓不會再傷害任何人。」

楚紅玉將信將疑，但見如今有眾多高手在場，這妖婦又受了重傷，她已經沒有能力再殺人，這樣一想，楚紅玉才放心替她解穴。

「冤有頭債有主，既然害死六郎的另有其人，那我阿丹娜有一個不情之請，望陸掌門你成全。」

「你說吧。」

「我要帶走你師兄的骨灰，埋在我亡夫墳前的台階下，我要他生生世世向六郎磕頭認錯。」

「不行！二師兄已經入土為安，你這麼做......」陸痕風原本絕不肯答應，但當他看到紅蝶夫人孑然一身憔悴凄楚的模樣，又不由得心軟下來，想當年若不是二師兄設計陷害，六師弟又何必自刎以證清白？「好吧，這是二師兄欠六師弟的，只不過你要答應我，善待我師兄的屍骨，不要作踐一個已經死了的人。」

「你放心，我的仇已經報完了，如今我只是要他贖罪，絕不會踐踏他的屍骨。」

「慢著！」紅蝶夫人才剛跨出一步，便被楚紅玉叫住，「你只想別人為你贖罪，難道你這一生不曾做過壞事，不需要向他人贖罪麼？」

紅蝶夫人回過神，目光淡然地落在楚紅玉身上，他紅著雙眼，像極了以往追殺過她的仇家：「等我和六郎見過最後一面，到時你想如何殺死我都可以，六郎既已不再人世，我又報了血仇，再活著也了無生趣，不如早點下去陪他。」

「我答應過陸掌門不殺你，但陸凝不能白白地死，」

阿丹娜默然不語，片刻之後她舉起雙手，將內力聚集之後震斷筋脈，自廢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