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凝拔劍刺向馮天霜，後者卻只是一味躲避，並不還手，陸凝深知自己不是馮天霜的對手，他既不肯和自己交手，又不願意放過自己，像一個怎麼也甩不掉的影子。

「為什麼不還手？」陸凝的劍鋒直直地指在馮天霜面前，他冷冷逼問馮天霜，「你不怕我真的殺了你嗎？」

「要是我馮天霜的武功在你之下，試問我還有什麼資格當你丈夫？」馮天霜輕輕一笑，言語輕佻至極，「燕燕，只有我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你，你遲早會心甘情願嫁給我。」

「如果你真的喜歡燕燕，就不該強人所難，我說的很清楚，我絕不會跟你走。」

「我從來就不喜歡強人所難，而是我知道你一定會跟我走。你一個人離開玉泉谷，難道不是為了避開那個姓楚的？你想讓他永遠找不到你，不是麼？這世上只有我能圓你這個心願。」

馮天霜一語中的，陸凝一時間無言以對，腦袋裡又回想起楚紅玉和小師妹的對話，不料才動嗔念，陸凝便覺心口一疼，隱疾開始有發作的預兆。

陸凝握劍的手開始動搖，他逼迫自己不再想起楚紅玉，如此才能緩解這個心痛病，接著再慢慢收回長劍，語氣也略有緩和。

「我跟你走......不過，我要你帶我去一個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好，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們的婚事可以等到你的傷好了之後再議。」

馮天霜終於能靠近陸凝，他仔仔細細地將陸凝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生怕面前這個陸凝是假的一般，馮天霜一時情難自禁，伸手抱住了陸凝，卻不敢用力抱緊他。

「不準帶他走！」樟木林里突然響起第三個聲音，馮天霜方才還欣慰滿足的臉色瞬間轉為陰沉可怖，楚紅玉從遠處走來，同樣也瞪著馮天霜。

「阿凝，他不是好人，你最好離他遠一些。」

「這位兄台莫非認識我夫人？」

「你說誰是你夫人，你抱著的那個是我朋友，不是你心上人的替身，請你放了他。」

「姓楚的，你最好儘快從我面前消失，我念在你救我夫人一命，會給你留一條生路。否則，我會砍下你的手腳拿去墊桌腳。」

「阿凝.....是不是他一直纏著你？你告訴楚大哥，我一定不放過他。」楚紅玉焦急地問，可眼前的陸凝似乎有些陌生，他又變回從前那副拒人千里的模樣，任是誰也靠不近。

「楚大哥，你記得那天你在海湖上跟我說過什麼話麼？你問我願不願意跟你一起回紫翎山莊，現在我可以回答你了。」陸凝頓了頓，冷道，「我不願意。」

「......如果我說，我一定要留你呢。」

「你不是馮天霜的對手，當初你也只是僥倖能打贏易青臣，又何況是馮天霜。楚大哥，你不必再覺得虧欠我，你求李谷主醫治我，早已經夠還清之前欠我的了。」

「馮天霜，我也知道打不過你，所以我不和你賭。」楚紅玉從陸凝身上移開視線，轉而看向馮天霜，又道，「我要和自己賭，如果我賭贏了，你就不能帶走陸凝。」

「你想賭什麼。」

「我就想賭，我有沒有命接你三掌，我就站在這裡不偏不倚，讓你打我三掌，如果我沒有死，陸凝就要留下。」

馮天霜大笑了幾聲，覺得楚紅玉提出的賭約十分有趣：「小子，你很有膽量，普天之下能接我三掌而不死的，除了少林寺的苦慧禪師，就只有李淳風，你的內功連李淳風的百分之一也及不上，竟敢在我面前誇下海口，不過看在你勇氣可嘉，我答應你的條件。」

陸凝垂在袖下的手鬆了又緊，他的眼底寫滿了不解，他不明白楚紅玉為什麼又要為自己堵上性命，他分明只拿自己當弟弟看待，為什麼......

「為什麼......」陸凝的內心深處不斷重複著同一句話，也令他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然而只要一陷入這個困局，心口就會收縮陣痛，萬般愛恨交織成一張密密的網，將他整個人困在局中。

陸凝捂著胸口靠在一顆樟木旁歇息，劇痛讓他不斷冒著冷汗，就在這時，馮天霜出了第一掌，陸凝親眼看著這一掌結結實實打在楚紅玉的胸前，凜冽的掌風甚至接連劈斷了幾根樟樹。

楚紅玉的身子像那些被劈斷的樟樹一樣緩緩地倒下，他嘔出的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襟，緩了好一陣之後，楚紅玉顫抖的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痕，勉力支撐身體站了起來。

「馮天霜，住手！你答應過我不傷害他的！」

「馮......馮天霜，還有兩掌......我......我就贏了。」

馮天霜沒有理會陸凝的請求，此刻他的眼裡只有楚紅玉，莫說是三掌，就是武林高手也不一定能接他一掌，楚紅玉還能站起來，他的內功也已經算是上乘。馮天霜又打出了第二掌，楚紅玉接第一掌時就已經十分辛苦，又何況是第二掌？楚紅玉這輩子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痛苦過，渾身上下都像是被千萬根燒得火熱的利刃刺著，楚紅玉的五官頓時擰作一團，豆大的汗珠如斷珠般滑下來。

陸凝見此情形，亦被嚇得面色蒼白，他立即跑到楚紅玉身邊，眼下樟木林里一片狼藉，馮天霜的第二掌似有拔山之力，竟在平坦的地上打出了一個圓形的巨坑，楚紅玉就躺在這個坑的中心。

「楚大哥......」陸凝惶恐之下輕輕抱起楚紅玉的身子，腦海里早已是一片空白，只是眼淚先一步涌了出來，一點一顆地滴在楚紅玉沾滿血污的臉上。

所幸楚紅玉還有氣息，他的雙唇開開合合，很艱難才說完整一句話，大意是要陸凝扶他起來。

「好，我答應你。」陸凝一面說，一面卻在楚紅玉背後點了幾個穴道，楚紅玉被封住穴道之後，慢慢覺得眼皮越來越沉，於是很快就睡了過去。陸凝並未像承諾的那樣扶他起來接受馮天霜的第三掌，他顯然明白那樣做的後果，楚紅玉將必死無疑。

「楚大哥，既然你從未喜歡過我，就不必再為我浪費心神，我放過你，所以也請你成全我。」

陸凝重新回到馮天霜面前，後者朝他溫柔一笑，伸手想要為陸凝擦臉，卻不料陸凝抬手狠狠摑了他一掌，冰冷的語氣中透著幾分慍怒。

「這一巴掌，打的是你言而無信，出爾反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