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小臨子，我答應的事絕不會食言，只不過在救你皇兄之前，我要先回南疆，阿骨還在等我回去，我不能失約。」

「我明白，他始終是你夫人，要不是你在青城山遇到我，只怕現在你已經和家人團聚，是我拖累你......」

「你不要總是埋怨自己，什麼都怪自己不好，要不是你趕走那兩個渤海劍客，我早就傷重不治，哪裡還有機會撐到今天。」楚紅玉想到阿骨的病，不由得嘆了一聲，「阿骨有傷在身，我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古桓內城去見他，定顏丹雖然能恢復他的容貌，但始終不能治好他的傷。」

「不知風教主是被何人所傷？」

「傷他的人是內城的舊主烏蒙，他根本不會武功，卻不知從哪裡學來如此惡毒的指法，阿骨說他中了烏蒙一指之後，立刻覺得很冷，全身就好像要結冰一樣，如果不是吃了補天護心丸，只怕他早就被凍死了，也正因為吃了護心丸，他容貌盡毀，此後見人都要戴上面紗和手套。我懷疑烏蒙學的是雲蹤教的武功。」

「不錯，這的確是雲蹤教的寒陰指，只不過這套指法並不稀奇，只算是雲蹤教的入門武功，入教滿一年的教徒都會使寒陰指。」鳳臨頓了頓，又道，「其實寒陰指對學過武功的人來說，威力並不大，只要運功把體內的寒氣逼出來就沒事了，可惜風教主不是習武之人......你說他是風氏神子，身體本來就有異於常人，也許是寒毒和他的血相互融合，這樣一來就更難逼出寒毒，若用真氣逼毒，我怕他的身體支撐不住，但是世上根本沒有藥能驅散寒氣......否則我皇兄也不會被內傷困擾多年。」

「你的意思，是阿骨這輩子都好不了？」

「除非......」

「除非什麼！只要能救阿骨，不管多艱難我也要試一試。」

「小叔叔，我方才看你運氣打坐，似乎是玉泉島的內家功夫，你應該知道李淳風老前輩的內門心法是可以調養療傷的。你也一定知道，除了少林的易筋經和玉泉心法，世間還有一種內功更為玄妙精湛，甚至在易筋經之上。」

「無化神功......」

「沒錯，無化神功是極剛陽的武功，我皇兄因為修練白首縱橫功，內力以陰柔為主，如果修習無化功就會導致陰陽相衝無法調和，風教主體內的寒毒和我皇兄很像，好在他受傷的時日尚短，寒氣聚集得並不多，只要用無化功慢慢為他驅毒，只消半年就能復元。但是我知道這門武功很難練，最起碼要練到第九層才能有此效用，我聽溫叔叔說過......當年天竺僧閉門鑽研武學，一心想打敗慈正大師，後來終於給他想出了破解之招，但是他自己也只是練到第九層，光是這九層就用了整整十年，因此從來沒有人能練到第十層。」

「只要能救阿骨，我什麼都願意嚐試，當初我騙狼婆蛇公，說我只練到第二層，但其實我已經練到第五層，還剩四層能有多難，不管結果如何，我都要試。」

「你不怕走火入魔？這麼做，真的值得嗎？」

「阿骨為了見我，千山萬水地跑上嵩山，他從來也沒計較過值不值得。他在內城等了我三年，也從未想過值不值得。比起他對我的好，這又算得了什麼。」

鳳臨怔怔地望著楚紅玉，心裡不由得幻想起了阿骨的相貌，究竟五聖教的風骨教主是個什麼樣的人？不管品貌如何，他至少已經得到了楚紅玉的牽掛，又何嘗不是羨煞旁人。

鳳臨忽然起身打了盆清水進來，接著拉過楚紅玉的雙手，為他濯洗雙手，楚紅玉不太習慣讓陌生人服侍，不自然地掙了掙，從前在紫翎山莊里，通常都是小煙做這些雜活。

「小臨子，你做什麼？」

「服侍你啊。」鳳臨抬頭笑道，「我們說好的，你肯救我皇兄，我就為奴為婢伺候你，現在你要專心練功，我想我們應該不會太快離開青城山，所以我要把這裡收拾得幹幹凈凈，好讓你專心練功嘛。」

「......我們？」

鳳臨笑容一滯，神情頓時轉為失落，低聲道：「小叔叔，你是不是嫌我跟在你身邊太累贅......我......我只想照顧你，要是你不喜歡，我們就此作別也好。」

「怎麼會呢，義兄視你如己出，我更加不會把你一個人丟在青城山，何況你這麼乖巧，又怎麼會是累贅？做奴僕實在太委屈你了，我是在想，要是我能有一個像你這麼懂事聽話的弟弟，那該有多好。」楚紅玉看著面前溫柔如水的鳳臨，不禁感嘆，即便是孿生兄弟，竟然也生得如此不同。楚紅玉越看鳳臨越覺得他十分討人喜歡，方才不小心越界抱了他，的確讓楚紅玉有些尷尬，但此刻鳳臨在他眼裡，只是一個可愛的弟弟，僅此而已罷了。

「小臨子，你這麼乖，為什麼一個人偷跑來巴蜀？」

「我......」鳳臨被楚紅玉說中了心情，不禁皺了眉，一番吞吐之後才說出原委，「溫叔叔被摩耶臘逼走之後，那些教徒表面上對我還像以前那樣尊敬，其實他們的心早就向著摩耶臘，況且我皇兄的內傷越來越重，光是今年就已經發作了三四次，我心裡很亂，一刻也不想在天山待著，所以才會偷跑出來。我知道這麼做很對不起皇兄，但是......但是我連教務也處理不好，又如何能做好一個皇帝？」

「這麼說，鳳淵多年的忍辱負重，都是為了你？」

「皇兄為了讓我日後能夠繼承大統，刻意把溫叔叔留在我身邊，看護我長至成人，雲蹤教的四花使日後也將輔佐我坐穩皇位。至於康王......我們兄弟雖然痛恨他，但他的確有幾分才幹，能將家國大事處理得井井有條，皇兄說，等這件嫁衣織好，他就會親手殺了康王。」

「這可不像一個小孩子能籌謀出來的事。」

「小叔叔，你錯了，我皇兄久經憂患，幾乎連吃飯走路都在謀算人心，所以他從來不會主動信任別人，如果他傷害過你，也許只是他覺得你會傷害他。算了，不要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前幾天剛下過雨，山裡一定有很多野果成熟了，我去摘一些來，你等我。」

楚紅玉整理出一塊空地，用木炭將大阿含經默寫下來，準備繼續修練無化功，寫到一半時，楚紅玉忽然回想起鳳臨說過的話，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想不到為人霸道陰毒的鳳淵，唯獨會對自己的親弟弟如珠如寶地疼愛，簡直稱得上是個二十四孝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