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巧取月關(上)
小說: 南國有風 作者:飞豆雾花 字數:3975 更新時間:2019-09-22 03:26:27
姬消憑著從小卒身上搜來的路引,順利出了路遙鎮,又順著城防圖上的指引,摸到了那條不為人知的古道,雖然出口早已經棄用,但仍然有人把守。
姬消躲在暗處,見那值守的人換了班,為謹慎起見,又觀察了片刻,再走過去,假裝要渡河。
「你是什麼人?!」兩個守門人果然將姬消攔下,手上的兵器不過是土製的刀槍,於他而言,不過是一隻手就能折斷的小玩意,饒是如此,姬消依然裝作普通百姓。
「在下只不過一個路過此地的普通商人,勞煩二位行個方便,讓我渡河到對面去。」
「天都快黑了,你到對面去做什麼?那麼多口子你不走,偏走這裡?」
「二位大哥誤會了,我知道對面就是南池山腳,是路遙鎮的百姓躲避鐵勒騎兵的地方,但避難所總不能只避賊人,沒有糧草也只能等死罷了。」
「你是運糧草的?」守門人對這個陌生男子的話將信將疑,姬消見糾纏不過,那不過是他隨口瞎編的話,於是便將手悄悄伸到背後,摸向後腰處藏著的匕首。
「你的令牌呢?運糧人身上都有令牌,你只要拿得出令牌,我們就放你過去。」
「不巧了,在下走得急,把令牌忘在了客棧。」
「那就回去拿了再來。」
「就算我不是運糧草的,難道作為一個普通百姓,我也不能過去麼?」
「哼,鐵勒馬賊多次洗劫我們路遙,個個壞到了骨子裡,這是小鎮百姓救命的生路,不能輕易通行,我們豈知你是普通百姓,還是鐵勒派來的探子?」
姬消輕嘆了一口氣,他藏在背後的手已經握緊了匕首,可還未等他動手,那守門人便扯過他另一隻手。
「你把袖子捲起來,你若真是鐵勒人,手臂上一定會紋有薩滿咒文。」
姬消吃了一驚,握著匕首的手也立馬鬆開,兩隻手都伸了出去,讓守門人提著燈籠瞧了個仔細。
「二位大哥這下肯相信我了吧?我要是鐵勒人,也就不必在這裡和你們費口舌了。」
守門人對視一眼,見姬消的手臂上幹幹凈凈,果然沒有薩滿咒文,兩人終於打消猜疑,收起了兵器。
「大爺,對不住,我們也不是故意要為難你,只是這陣子路遙鎮不太平,往年有鐵勒人騷擾小鎮,如今南池之外又有濞軍虎視眈眈,鎮上人心惶惶,不知道濞軍什麼時候會打進來。」
「不礙事,在下明白。」姬消放下衣袖,正要走時,卻再次被守門人攔下。
「大爺莫急,此路早已不能通行,咱們鎮子新挖了一條暗道,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大爺請隨我來。」
姬消跟在守門人身後,又從守門人的口中得知,瀠水到了夏汛時,水位高漲,原先的古道早已不堪重負,時常有坍塌的跡象,於是小鎮百姓迫不得已才挖了這條暗道,既是為了避免傷亡,又為了迷惑敵人。
瀠水一天兩次漲潮,分別在晨昏和傍晚,漲潮時就算靠船渡也要萬分小心風浪,原先在城樓看瀠水,不過是一條蜿蜒的玉帶,直到了河邊,才驟然發覺瀠水的寬闊與洶湧。
河岸邊浪花滔天,若不是有守門人乘船,姬消料想自己也無可奈何,怪不得一條瀠水,竟然能輕鬆阻擋下鐵勒的騎兵。
好不容易才渡到了南池腳下,原來山腳下有不少河水衝擊出來的山洞,山洞被鎮上的百姓善加利用,成了天然的避難所,山洞內藏有為數不多的糧草,可供全鎮的人果腹,捱上個三五日不在話下。
姬消巡視完山洞,又順勢上山勘察地形,發覺古道兩旁的高山的確崎嶇陡峭,南池夾在中央,當中的平地被三山環繞,形似馬蹄,若沒有瀠水阻擋,這便是一條死路。
也許是前些日子才下過雨,山上的路還很泥濘,姬消正要下山,卻不慎腳下踩空,那山石瞬間崩裂,嘩啦啦從他腳邊滾下去,落到谷底,碎成了渣滓,幸好他及時抓住身旁的樹枝,僥倖躲過了一劫,否則他的下場也會和那山石一樣,粉身碎骨。
一滴冷汗自姬消額角滑落,他咬牙發力,藉助樹枝重返山路,再扭頭回望那滑坡,他心有餘悸。守卒說得不假,此處不宜設埋伏,也根本藏不住幾個人。
下了山,姬消並不著急渡河回營,反而繞路越過南池,走了十里路,來到月關城門前。饒是他再好的功夫底子,這又是上山又是下河,體力也消耗了不少,只是他仍然不敢鬆懈。
月關城前把守森嚴,城牆、城門處皆有人看守,姬消趴在草叢裡,苦惱地扶著下巴,無奈他搜索枯腸,依然想不出有什麼好辦法能輕鬆混進去,而不被察覺。
姬消就這麼無聊地趴在地上,看著那值守的濞軍換了一茬又一茬,頭頂的明月不斷升高,落下一地清輝,叫人昏昏欲睡,他本以為無望進城,誰知到了下半夜事,局勢竟然出現了轉機。那濞軍雖然看守森嚴,但總有疲乏之時,上半夜交班嚴謹的濞軍,待到子時一過便慢慢松下戒備,交接的次數越來越少,姬消就快要合上的睡眼也猛地睜開,整個人也頓時清醒過來。
又過了一個時辰,姬消見看守已經不再交接,他總算松下一口氣,微微撐起身子,鬆了松已經有些麻痹的腿腳。
姬消暗中摸到城門邊,徐將軍出師不利,或許是沒有查探清楚月關城鎮守濞軍的實力,但這其中仍然有些疑團沒有解開,他必須儘快摸清月關城的底子,在天亮之前趕迴路遙。
想要從正門進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好在姬消本就打算夜探月關,因此早已準備了一手,他從懷中取出一雙造型奇特的鐵鞋,鐵鞋前端帶鉤,仿鷹爪營造,鞋底又有防滑的草墊,這樣的鐵鞋在路遙的魚市上隨處可見,是鎮民進山采藥時常穿的鞋子。
姬消用這鷹爪鞋來攀登城樓,誰知竟絲毫不費力氣,為此還省下了不少功夫。姬消攀上月關城樓,恰逢看守巡邏,不等看守發現他時,姬消便從背後襲去,匕首一刀捅入胸口要害,手上的濞軍頓時氣絕身亡。
將人拖到城樓暗處,再把匕首拔出,鮮血隨著姬消的動作,從屍體身上緩緩淌出,但已無法達到惹人注意的程度。
臨走時,姬消還不忘捲起屍體的衣袖,可惜這些濞軍身上並沒有薩滿咒文,奇怪......實在奇怪。
偌大的月關城,要如何勘察起?姬消思忖片刻,接著來到濞軍主將暫居的大宅前,誰料那大宅只有兩個士兵把守,這實在不合道理,他猶豫了幾番,最後還是決心冒險潛入大宅。
月色下,身穿深色便服的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潛入濞軍主將的大宅,在朦朧的月光里輕巧地翻了個身,落地如秋葉點水,縱是高手也難以覺察。大宅內沒有設陷阱,明明瑤國的大軍就在南池之外,為何月關的守將如此鬆懈?
大宅里只有一間廂房亮著燈火,姬消猜想那就是主將所在,興許裡面藏有月關的圖紙,他二話不說朝著那廂房奔去,走窗戶翻進了房。
誰知廂房內只空亮著燈燭,卻不見半個人影,見房內的擺設和布置,也不像是一個主將商議戰局的地方,桌上擺著瓜果酒點,美酒佳餚一應俱全,更像是待客之地。
城防圖沒有著落,忽然聽得門外傳來腳步聲,姬消一驚,趕緊又躲藏起來。
房門被人打開,姬消攀在房頂,不由得又緊了緊手,他居高臨下,只見得一名藍衣男子跨入房中,走到屏風後,這便開始寬衣解帶,似乎想要沐浴,全然沒有發覺這房內還暗藏著另一個人。
那青年男子甚是俊秀美貌,肌膚吹彈可破,潔白如玉,莫非他就是濞軍主將?姬消很是好奇,怎麼徐將軍口中那位幾十年才出一個的「戰神」,竟會是個油頭粉面的小白臉?
青年男子放下長發,在盛滿熱水的浴桶邊脫下最後一件衣衫,可就在解開衣帶時,那水面盪開絲絲漣漪,青年男子的目光隨意往水面一投,卻在水中瞧見兩張臉孔。
「啊!」青年男子忽地瞪大雙眼,驚恐地抬起頭,正和姬消打了個照面,既然已經暴露,也便無需再藏,姬消跳下房頂,極快地將青年男子撈到懷中扣住,冰涼的匕首瞬間架在了男子的咽喉處。
「你......你是誰?」青年男子驚慌失措,臉色煞白,姬消原本打算一刀送他歸西,可在聽了他的聲音之後,他卻起了猶豫。
「你會說瑤國官話?」
「我是瑤國人,當然會說瑤國官話。」青年男子倒是很識相,明明自己的小命握在身後之人手上,但在驚慌之後,他很快恢復平靜,沒有叫喊。
「你不是濞軍主將?」
「請你將身份告知,否則你絕無可能活著走出月關城。」
姬消左看右看,這男子也不像是個壞人,於是便收起了匕首。
「巧了,我也是瑤國人。」
「哼,我憑什麼信你?又不是只有瑤國人才會說官話。」
「......這是我的令牌,你看了就知道我是誰。」青年男子不會武功,就算想耍花樣,也絕不是姬消的對手,姬消於是放心將腰牌取下,遞到青年男子面前。
青年男子接過腰牌,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番,最後不可思議地看向這個闖入他房內的陌生男人。
「你是瑤國皇子?!」
「你該不會想要我去和父皇滴血驗親,證明身份給你看吧?」
青年男子暗驚,立馬還了腰牌,他面露驚喜之色,完全卸下了先前的防備。
「君上請恕草民無禮。」
「不知者不罪,對了,這裡既然不是主將的居處,那他究竟在哪裡?」
「這裡就是主將的居處,主將很快就會回來,君上若無要事,還是趕緊離開為好。」
「不行,我還沒有勘察完,父皇天亮就要攻打月關,若是不清楚形式,恐怕又會像今天這樣吃敗仗。」
「吃敗仗?」青年男子皺眉,疑惑道,「君上得到的情報是否有誤?月關城雖然被濞軍佔領,但已經半年沒有戰事,況且以鎮守月關的濞軍數量,想要和瑤國爭執,無異於以卵擊石。」
「你是說,這裡根本沒有打過仗?」
「沒有。」青年男子語氣篤定,「月關城很大,君上要一個人勘察是不可能的,草民倒可以為君上繪製城防圖。」
「有勞了。」
「君上不必言謝,月關城的百姓受盡濞軍的凌辱,草民恨不能殺盡這些賊人,如今總算盼到君上,草民死而無憾。」
青年男子取來紙筆,正要繪製城防圖,可惜這時卻從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主將回了大宅,朝這廂房走來,姬消被青年男子推到隱蔽處躲藏,自始至終他都不清楚這男子的真正身份。
合上的房門再一次被推開,這回進來的是個彪形大漢,滿臉絡腮鬍,皮膚黝黑,活像一隻笨重的黑熊精,黑熊主將來到房中,見了青年之後立即撲了上過去,一對賊眼色眯眯地盯著青年。原來這個青年是黑熊主將抓來豢養的寵物,兩人很快纏綿到了榻上,姬消躲在屏風後,眉頭越皺越緊,硬生生聽完了一場活春宮。
青年忍辱負重,待黑熊主將在他身上饜足之後,他才終於有機會起身將繪製好的城防圖交到姬消手中。
「君上,草民有一心願,想求君上成全。」
「你說。」
「等瑤國奪回月關,」青年扭頭看了一眼榻上的主將,咬牙切齒道,「我要親手殺了這個畜牲。」
「好,我記著,不過你還要答應我一件事,日落之前,想辦法把主將引去南池。」姬消將城防圖藏入懷中,跳上窗檯,「我會讓你親自取下他的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