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盾局前局長尼克聽了突然到訪的史蒂夫的一番話之後，握拳抵著下巴沉思了將近一分鐘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我可以同意巴基解除冰封重新回到這裡，也可以讓斯塔克先生幫忙把他的機械手臂修理好，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史蒂夫不自覺地緊繃著身體。

「必須清除巴基的所有記憶。」

娜塔莎看了一眼旁邊明顯在極力壓抑住自己的情緒的男人，問道：「你的意思是巴基受控制太重，如果要徹底擺脫控制必須把所有記憶都清除，我說得對嗎？」

尼克點了點頭，看著史蒂夫說道：「其實我知道巴基是個非常稱職的軍人，也是一個好人，我也期待他能夠加入復仇者聯盟，但是他曾經受過控制的大腦是我們不可避免的重要威脅，希望你能夠理解。」

史蒂夫表面上沒有任何激動的情緒，只是把嘴唇抿得很緊。

「我能理解你的意思，只是我需要詢問巴基對這件事情的看法，才能做出決定。」

關上辦公室的門之後，娜塔莎一邊往前走一遍搖了搖頭懊惱地說：「我當初真不該說出那番話的，這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史蒂夫笑了，「不，我覺得這或許是巴基能夠對自己無意識犯下的過錯所做的補償，他要是知道自己能夠再次像正常人一樣生活……或許是跟一群英雄一起拯救地球，一定會感到非常興奮，這是他小時候的夢想。」

「但是他會忘了你，再不可能會像上次那樣想起你，他會對整個世界一無所知，他會忘記你們曾經一起成長，一起奮鬥過的日子。」

史蒂夫忽然停下了腳步，看著她說出了一句非常意味深長的話，「你知道嗎？其實我和巴基本不該在這個時代存在的。」

娜塔莎大概明白他的意思，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所以，你是想要把這次當做是你們七十年之後重新認識的機會嗎？」

史蒂夫看著遠處，眼神里出現了非常少見的柔和，像是堅強的少年偶爾露出了特別柔軟的一面，「不管巴基會選擇什麼，我都會尊重他的決定，就算他真的忘記了我，但是他還是原來那個巴基，他只要專心做回自己就夠了。」

復仇者聯盟里的其他成員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竟然表現得非常平靜，之前為了報仇而對巴基有怨恨的托尼也出奇地保持沉默。

「隊長，你當初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巴基的時候，我就知道巴基對你的重要性有多大，那次巴基被凍起來沉入海底的時候我就想著你肯定哪天會忍不住把他重新挖出來。」

山姆的一番調侃讓旺達和娜塔莎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旁的托尼非常不愉快地扯了扯領結，「我先說明，我確實很討厭他，他被清除記憶之後我也不會跟他成為噁心的『好朋友』，如果他加入了這裡，我一定不會跟他合作的，絕不！」

史蒂夫笑了，「我不會讓你做這麼為難的事情，你同意讓他加入我已經感到非常驚喜了。」

托尼不滿地說道：「那麼你什麼時候考慮把蜘蛛人也拉攏進來？他最近可跟那個叫死侍的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的一看就像是個混蛋的傢伙玩在一塊兒，我怕他遲早會被帶壞了！」        

「我會向他發出邀請的，他在戰鬥的時候表現得確實不錯，是個非常有活力的年輕人，如果話少一點會更好。」

幻視有點愉快地說道：「他的加入能夠給我們的團隊帶來非常活躍的氣氛。」

娜塔莎聳了聳肩，「希望不會像個愛玩的孩子一樣到處亂跑，我可沒打算去當一個十多歲孩子的保姆。」

史蒂夫忍不住笑了，「不要對一個即將成為我們新成員的英雄抱有這麼大的意見，他還只是一個孩子，需要我們去慢慢教導，我相信他會成為一個很好的隊友。」

第二天他們把巴基重新從海底里撈上來，進行長達半個小時的解凍之後把他送到床上休息，當他蘇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的是已經被黃昏染上顏色的陌生房間，以及坐在旁邊看書的史蒂夫。

史蒂夫見他醒了立刻放下書去倒了杯水給他，他腦子還沒完全清醒，接過水杯感受著杯壁傳來的溫暖觸感，掃視了一圈周圍，才慢慢看向史蒂夫，問：「我這是……又回來了？」

史蒂夫坐下來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點，實際上他在看見巴基的時候就已經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強烈想要擁抱住對方的慾望，但是這麼做只會讓剛蘇醒過來的巴基感到無所適從。

「巴基，現在有個機會可以讓你擺脫九頭蛇的控制，重新掌握自己的人生，你願意去把握它嗎？」

巴基先是獃獃地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像是在非常吃力地去領悟他說的意思，然後緩緩低下頭，雙手緊緊握住還有餘溫的杯子，因為太過用力導致手指的骨節都明顯凸起，肩膀像是承受著極大壓力般的微微顫抖起來。

「巴基！」史蒂夫緊張地抓住他的肩膀，看見他慢慢地抬起頭，那雙眼睛果然已經紅了。

「史蒂夫，我感覺我回不到以前了，我們都回不去了……」巴基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臉，說話中帶著哭腔，這句話彷彿尖刀一樣刺中了史蒂夫的心臟，史蒂夫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把他緊緊抱住。

史蒂夫閉上眼睛，什麼話也沒說，感受著對方身體劇烈的顫抖以及充滿壓抑的低聲哭泣，其實他從蘇醒過來之後一直都是處於迷茫狀態，對回不到「過去」這一現實也曾經讓他產生了恐懼。過去有太多太多讓他眷戀的事情，他在那時候實現了自己一直以來都渴望被實現的理想，成為了讓人民獲得自由的帶領著。

他曾經想過自己會順利結束戰爭然後跟佩姬一起參加舞會，那晚上或許會發生一些讓人覺得意外的事情，或許他們會有感情上的進展，他那時候知道自己可能去了之後再也不會回來，但是不知道自己會在七十年之後才能再次見到佩姬。

當他親眼看見佩姬的葬禮之後，終於明白他可能最後還會是一個人去走這條曾經走到一半的道路。直到他看見巴基還活著，跟他一樣被冰封然後活到現在，讓他意識到自己並不是一個人！不幸的是巴基是被九頭蛇的人發現了，強迫接受了一連串原本不屬於自己的命運，以及做出違反自己人生信條的事情。

最後巴基同意了這項清除記憶的條件。

「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還留在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意義，除了受控制去殺人就是過躲躲藏藏的日子，我實在受夠了。但是現在我知道我不能自己一個人獨自地活著，我答應過你，我也會陪著你一起走下去，我不會再扔下你。」

看著巴基揚起許久未見的笑容躺在清除記憶的機械艙里，啟動的保護罩逐漸把他最後的樣子遮擋住，史蒂夫從進來實驗室就一直握緊拳頭沒有鬆開，耳邊彷彿還迴響起對方剛剛說的那番話。

幻視飄進來想看看情況，卻看見了隊長的臉上露出了悲愴的情緒，即使沒有流淚，卻讓人深切地感受到有鮮血平靜而緩慢地從他胸口流淌出來。在他印象里隊長總是保持理性與溫和，從來沒見到對方會有這麼大的感情波動，即使是對著現任女友莎倫。

幻視最終還是沒有進去，轉過身悄悄離開了這裡，像是從來沒有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