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已經睡了一個星期。

雖然尼克說過這是正常現象，經歷了一場沒有任何復原可能性的清除記憶的手術，就算是注射了血清變得非常強壯的人也會失去意識一段時間，但是史蒂夫還是會每天都過來看望他。

史蒂夫非常感激托尼不計前嫌幫巴基修理好了機械手臂，當然托尼一開始是完全不同意的，他雖然會捐款給慈善機構以及孤兒院之類的住所，但對於自己不喜歡的人是完全不會抱有同情心。史蒂夫知道自己說話笨，根本不可能說服他，況且以他的性格恐怕任何人都無法強迫他去做什麼，而史蒂夫作為正義的一派是絕對不可能做出拿槍威脅著他去做他不喜歡的事情。

「就當是我欠了你一個人情。」

托尼把眼睛睜得非常大，驚訝程度可以讓人完全看清楚他的下睫毛到底有多少根，如果第一眼看見托尼會有不少人覺得這個男人的下睫毛怎麼可以這麼長，史蒂夫猜測不少女生除了是被他的花花公子的性質迷住以外，還有一點就是他那雙特別的眼睛。

托尼非常爽快地答應了。

「各位，我恐怕是世上唯一一個讓美國隊長欠人情的人了，這可是一件非常值得拿出去炫耀的事情，我怎麼可能不答應呢？」

史蒂夫有點後悔沒加上前提，比如說不能讓他去做違反道德標準的事情，以及利用他傷害巴基。

史蒂夫還是沒有聯繫上莎倫，對方像是有意在躲避他，過了兩天之後他就不再打電話和發簡訊了——因為巴基終於醒了。

按照尼克的吩咐他應該第一時間去測試一下巴基有沒有殘留著記憶，於是在巴基醒來之後的幾秒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知道你是誰嗎？」

巴基僵硬地轉動一下眼珠，整個人像是從一場噩夢中驚醒還沒回過神來的樣子，茫然地注視著史蒂夫好幾分鐘，幹到起皮的嘴唇顫抖起來，「水……」

史蒂夫立刻去倒了一杯水給他，他努力抬起手接過來大口大口地喝完，竟然還想要一杯，史蒂夫接過杯子又給他倒了一次，這次他只喝了半杯就夠了。

巴基撐起身子努力想要讓自己坐起來，忽然發現自己左手有點不對勁，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左邊的整條胳膊被替換成了完全機械式的胳膊。

史蒂夫以為他會忽然間暴動起來，沒想到他只是抬起機械的手臂好奇地反覆地看了好一會兒，問：「我是不是在戰爭中受過傷？」

猝不及防地看見巴基那雙沒有任何陰暗情緒的藍色眼睛，史蒂夫一時間竟然像個沒電的機器人一樣全身僵硬住了，他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眼前的巴基跟70多年前那個健康陽光的青年重合在一起，這個畫面刺激著他的理智，讓他非常渴望想要緊緊擁抱住眼前這個男人。

「Hello？」

眼前的巴基正疑惑地看著他，他正要開口解釋就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緊接著山姆的聲音響了起來：「史蒂夫你去吃飯吧，這裡我來看著就……」

當山姆看見眼前這一幕之後愣了好幾秒，然後假裝自己從來沒進過這個房間，慢慢地後退打算把門給關上。

「山姆，你過來跟他說一下現在的情況，我先去吃飯。」

史蒂夫拉開門就這樣越過山姆走出了門口，大步朝著根本不是飯廳的方向走去。忽然被賦予任務的山姆有點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自家隊長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房間裡面正等著他解開疑問的巴基，忽然覺得自己來得真不是時間。

旺達正在廚房裡教著幻視怎麼控制調料的分量以及什麼菜適合放什麼調料，忽然看見山姆走了進來，剛說了一句「隊長沒上來吃飯嗎」就發現了對方有點不對勁，把勺子交給了幻視讓他看著湯別煮幹了，走向山姆問道：「發生什麼了？」

山姆打開雪櫃拿了一罐啤酒喝起來，一臉無奈地說道：「巴基醒了。」

旺達皺起眉頭，「這不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嗎？為什麼你會是這種表情？」

「我問了他幾個問題，發現他智力沒受損，基本常識還在，但是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成長的地方以及現在這個世界的任何情況。」山姆一邊喝一邊走到飯桌前坐下，「隊長大概是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所以把他交給我之後就走了。」

「他不是早就知道了會有這種後果嗎？」娜塔莎從房間里走出來，看了一眼在廚房裡的幻視，「順便說一句，某人不要再往湯里加鹽了，我可不想像上次那樣直接噴了出來然後喝了一天的水。」

旺達立刻轉過頭看見幻視一臉不知所措地拿著裝鹽的罐子，捂著額頭非常氣餒地說道：「幻視，我跟你說過調味料放過一次就不用再放了……」

「我只是覺得你好像放得很少……好吧，我下次會注意的。」幻視忽然把目光轉向門口，「隊長！」

大家這才發現史蒂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門口，而且臉上並沒有什麼奇怪的情緒，跟往常一樣微微牽著嘴角禮貌地跟大家打招呼，然後就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娜塔莎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我們待會兒去看看巴基吧。」

關上房門之後史蒂夫抬起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臉，他一向都是習慣性地去克制自己的情緒，因為作為一個隊長最忌諱意氣用事，他必須帶頭做好表率，但是剛剛他差點在山姆面前露出了不好的情緒。

他知道自己非常重視巴基，非常希望巴基能夠做回以前的那個自己，但是在真正見到巴基恢復成以前那樣充滿陽光正義，他卻感到害怕。

因為巴基看著他的眼睛裡充滿了陌生。

他知道他必須承擔這一個後果，關於以前的所有回憶如今只有他一個人承擔著，從失去父母、以為巴基死去而悲痛欲絕、再到看著佩姬逐漸老死，然後就是看見重新出現的巴基備受折磨，最後忘記了他……這一切的一切讓他胸口像是逐漸被挖了一個大洞，這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遲早有一天會完全吞噬掉他。

但是他知道現在絕對不能倒下。

他去洗了把臉準備出去跟大家用餐的時候，房門忽然被大力地打開，山姆神情非常緊張地說道：「隊長！巴基在病房裡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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