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長淵臉色發黑，他在這待了多久，為什麼自己沒發現，仗著現在修為比自己高，就封閉周圍視聽，然後來偷窺一個五歲的孩提洗澡？

沈軒幹凈白皙的臉蛋上沾抹點煙灰，清冷的面頰有絲絲凡塵的氣息，朝莫長淵招招手，揮動著手裡的烤魚，示意他坐在自己身邊。莫長淵本欲怒氣發作，這會脾火不知不覺下去七成，莞爾一笑，還是抬腳走到他身側。

獻寶般魚塞進他口裡，剛烤熟不久的魚肉撒上調料，香味在鼻尖飄蕩，莫長淵咽下一口，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錯。

他對吃食向來挑剔，以往辟穀不需要吃食，魔宮裡還是備好食物，純屬過過嘴癮，莫長淵沒料想他還有這門手藝，出言問句，「你還會做這個？你們正道修仙不是不吃飯。」

沈軒在月光下渡上銀輝，目光像有燭火在其中搖曳明亮，白色的袖裳擦去臉頰黑印，摸摸他頭。

「你師尊我會的可多了，再說是人就得吃飯，就算以後成仙，也得吃吃喝喝，不然活著還有什麼趣味。」

莫長淵打開在頭頂作亂的大手，恍惚間覺得這話莫名熟悉，魚的味道分明入口香甜，他咬幾口後卻覺得苦澀無比。

腦海里極快閃過個身著青衣的男子背影，長發挽起，頭上是琉璃玉簪，還是看不清面目，恍恍惚惚中有人喊句，「師哥，是人就得吃飯，難不成你做了神仙後，就準備只用嘴說話，不準備再幹點別的？」

音色清朗悅耳，莫長淵再抬頭，淚水順著臉頰砸到魚上，驚愕的望向沈軒，指尖觸及到那片冰涼，似乎沒醒過神，不願意相信那是眼淚，他明明不認識那青衣男子，準確來說，他從未見過此人。

沈軒在藏在袖子中的十指緊握成拳，像在極力剋制，半響才伸手擦去他眼角余淚，神色半點未變，不正經的調子滿是打趣，「怎麼，師尊烤個魚給你就感動成這樣，那也沒見你個小沒良心的叫聲好師尊來聽。」

莫長淵推開人，神色凝重，正準備踏步走，沈軒拉住他手，從腦後將人劈昏，莫長淵倒在他懷裡，沈軒兩指停在他胸口心臟位置，原本安靜的魔修靈田開始劇烈震動，血色蓮花盤旋而出，濃郁的煞氣揮之不去，人命業債，也不知是殺了多少人才積累如此重的業煞。

沈軒靈力溫和傳入，口中默念法決，轉動的血蓮稍稍停止，重新封入靈田內，抓住他小小手心，眼神中無限眷戀，「封印動了，所以記憶才會觸動嗎，沒關係，我會陪在你身邊，等你重新回來，葉銘。」

莫長淵再醒來已是三日後，采荷大賽正式舉辦，莫長淵揉揉頭，總覺得腦海中少了十分重要的東西，思索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穿戴好衣物出門，朝守門的小弟子打聽才知道自己昏迷了三天。

因為在溪水邊洗澡受了風寒才暈倒，他記得還與沈軒那廝吃了魚，味道怎樣，他好像記不起是什麼味道，後面發生了何事，一片模糊。

自己好歹跨入鍊氣期，居然還會因為洗澡受風寒，凡人的身體真是弱不禁風。

未滿十六歲的弟子沒法參加采荷大會，但可以跟隨長輩前去觀望，還有些師兄弟會拿出自己用不著的法寶符歷，丹藥材料出來倒賣，這也是采荷大賽受歡迎的一個特點。

莫長淵自然不想去觀望，看一群小毛孩子打來打去有什麼意思，他此番前去，是為尋一味丹藥，掩顏丹，反正他現在身體小，不會太引人注目，混進去也簡單。

丹藥分五品級，上、中、下、仙、神，五品，他暫時只需顆下品的掩顏丹，等到他修為提升，身子再大些，則可自己煉。

穿身不顯眼的灰衣布料，莫長淵擠進人群，小小的身軀差點讓人擠成柿餅，終於來到家店鋪門前，有幾顆下品的掩顏丹隨意放在角落，莫長淵從以前的儲物袋中掏出幾塊中品靈石，他之前做魔尊時身上都是上品與極品靈石，怎麼可能有下品靈石，就這中品靈石，都是他好不容易翻到。

販賣丹藥的店主是個和藹的白鬍子老爺爺，很是喜歡小孩，還特地給了幾顆糖果給他，這糖里蘊含微薄靈力，不但可吃著玩，還能禦寒生熱，用來給小孩吃再好不過。

莫長淵接過道謝，白鬍子老爺爺捏捏他臉頰，掩顏丹卻不肯拿出來，笑道：「小傢伙，丹藥可不能隨意賣出，你可有宗門令牌，供老夫一觀。」

「往年舉辦采荷大賽，總會有些魔修心懷不軌的混進來，然後趁機低價套買仙門中的丹藥與仙器，還有人作亂傷人，妄圖挑起分波，故今年才新立這條規矩。」

莫長淵摸摸空蕩盪的腰間，他倒沒想過還有這茬，在魔域買東西可不需要查身份，只要你拳頭夠硬，就算明搶也沒人敢說話。

眨眨眼，水靈靈的大眼睛儘是希翼，搖著老者袖子，魔尊殿下丟棄所謂的面子包袱，軟軟道：「我今日出門急，忘記帶了，師尊要我背寫丹方，可是我把丹方弄丟了，想買一顆自己拿回去慢慢辨認出其中有這種草藥。

「我肯定不是魔修，哪裡有魔修會買顆下品丹藥，要不我付你雙倍價錢。」

白鬍子老爺爺有個曾孫和他差不多年紀，喜歡得不行，心中轉念一想也覺有理，只是幾顆下品丹藥，無傷大雅，點頭同意。

莫長淵表現出十分開心的模樣，接過藥恭恭敬敬出門，寬廣的大路滿是人，不遠處發出聲刺耳的尖叫。

只見巨大的羽鳥妖獸在天際騰飛，站在妖獸上的人年紀不大，約莫十七歲，剛簽訂完妖獸契約，還馭獸不穩，烈青鳥性子又燥，此刻正飛速衝下人群中央，能御劍的弟子早就躲開，修為較低的弟子也藉助符咒閃身。

唯有莫長淵呆在原地，烈青鳥身體巨大，速度又快，他根本避無可避，雙眸陰寒的盯著那少年，正準備強行使用仙器將其斬殺，一名弟子不知哪裡御劍而出，抱住他乘風疾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