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的醫術雖算不上極佳，卻也稱得上妙手回春。戚晏之的高熱畏寒之症已經全然好了。

此刻疾行的馬車上，陸羽、程昭、戚晏之端坐其中，相顧無言。

出發前，凌虛九部的一個屬下幫眾人做了易容。

程昭變作中年婦人樣，換了艷麗華貴且略顯張揚的綢衣，此刻她的身份是凰朝暴富商戶趙天芹。陸羽一席青衫，眼角勾勒了些許暗紋，他現在是趙天芹的夫君齊清。戚晏之面容無甚改動，只面上暈染一片麻點，墨發未冠衣著清新雅緻，扮作趙天芹弟弟趙玟。

凰朝禁城到姬國芽城之間，路經夯城、卞城，兩城之中還有一片山林之地，秋雨紛紛泥濘濕滑，馬車行駛艱難顛簸，戚晏之的肚腹十分不適，卻怕耽誤趕路而不言明。

陸羽注意到了戚晏之的手在寬袖中微微動作，隱約猜到他是腹中不適，便對車夫說:「張師傅，車子晃的我有點頭暈，稍微慢點好嗎？」

戚晏之感受著車速平穩，抿唇看了陸羽一眼，卻沒有多說什麼，而對於陸羽來說，他也不必多說什麼。

四個月的肚子微微顯懷，程昭聽了師弟如此說話，知道他是在為戚晏之著想，遂無甚反應。她左右兩個男人之間眼神的交流，她也沒有在意。程昭邊想著事情邊看著戚晏之的肚子，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多麼的直接。

戚晏之的耳根微紅，當著陸羽的面，程昭如此直勾勾的看著他，既讓他難為情，又讓他對陸羽剛剛的幫助有了些許愧疚。

道路泥濘，轍印頗深，三人到達芽城之時，戚晏之已懷胎五月。

趙天芹和其夫人與兒子的身份並不是程昭虛構的，凰朝確有其人，不過卻是凌虛谷專門用來掩蓋身份的棋子。

山莊氣派華貴，外表看上去與那三進三出的宅子並無區別，但裡面卻十分不同。青松聳立，池塘精美，庭院錯落，五部一堂十步一閣。

前來赴宴的賓客眾多，絡繹不絕。

那柳莊主寒暄過後，讓僕從領著去了各自廂房。三人一個院子，因著妻夫的身份，東廂住程昭和陸羽，西廂住戚晏之。

院子叫杏花院，但院里沒有一樹杏花，楓樹倒是不少。院中石桌石凳和一座鞦韆。楓紅滿地落葉黃，院里別有一番景緻。

戚晏之正在屋內鬆綁。到了芽城之後，他便開始束縛，五個月的肚子禁錮在層層綢帶之中，時間長了恐怕孩子不保。所以剛到屋子，他就解了衣衫，將那凸起的肚子釋放。

此刻的孕肚十分醜陋，上面不僅有因束縛而勒出紅紫的痕跡，腹底還有不少淺褐色的妊娠紋。他的腳趾也腫的變形，小腿發脹屁股變大，膝蓋也有些浮腫。雖然這些都是孕夫的正常狀況，但戚晏之不禁苦笑起來:還想著這幾個月努力討得昭的歡心，這般醜陋的樣子，如今哪裡能讓她多看幾眼啊……

「弟弟。」外面是程昭的敲門聲，因著如今的身份，沒旁人的時候，也需要時刻保持警惕:「我進來了。」

戚晏之趕緊拽了衣帶將褻衣胡亂系了個緊，披上外衫未系，還沒來的及束腹，程昭便推了門大步進了。

戚晏之連忙轉過了身子背對著程昭，此刻腹底外露，他不想讓她看見自己醜陋的身體。

「對不起。」程昭面色有些尷尬，卻並沒有離開，她關了門後，走過去幫他將衣衫穿好。

戚晏之面色有些不安，程昭系衣帶的手指下面便是裸露在外的肚腹，一個帶著醜陋紋路的球，他不敢想像程昭會如何的嫌棄於他。

「小心一點，別被人發現。」程昭在他耳邊輕聲的囑咐著:「我把安胎藥做成了藥丸，這樣不容易被別人察覺。一日三次，一次一顆。」

戚晏之立刻點了點頭，臉燒的通紅。

之後程昭交代了不要輕舉妄動，說下一步計劃宴會開始時再做決定後，離開了西廂。

陸羽在程昭說了去找戚晏之之後，並無不高興的神采。他想著「師姐」幾個月後就是屬於他一個人的了，而感到萬分欣喜，嘴角也不自覺的咧了起來。

程昭回到東廂的時候，就看見面上皺紋微多的陸羽一直笑著，眼睛都快眯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