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瀰漫著一種異樣的氛圍，卻說不上來哪裡與從前不同。也許是我身為側夫之時就未在宮中多待，遂也無法言明哪裡奇怪。

阿雲登基後頒布了冊封聖旨，曉喻六宮。那聖旨我看了，追封悼念了先帝，加封了眾位太夫，冊封了入府最早並有孕的李冠藺為夫人、肖琴和我為美人，賜我一個封號為「嬌」。除此之外，後宮之事再無其他提及。

粟枝那日言道「切忌提及先帝和兩位先皇君」，第一位先皇君是阿雲的生父秦氏，第二位便是那日穩坐惜顏殿主位，一派雍容姿態的皇君夫人陳氏。

宮裡宮外雖未有阿雲逼宮言語，我卻是想了個透徹。

阿雲埋怨說我從未記得她講過的任何話，如今看來，倒真是與她認為的一般無二。

阿雲曾說，皇君陳氏養育她十幾年，卻是殺害她生父的真兇。如今看來，大抵是阿雲逼宮之時手刃兇手，報仇雪恨了。

阿雲還曾說，臨清公子花無憂下嫁禁城總提督沈朧，是該結交的重要人物。禁城總提督……掌管整個禁城安危的人，若要逼宮，自是要與之結交。

細細想來，那個時候的阿雲，就已經有了這樣的念頭。

先帝賜死玉美人後，朝堂雖然安穩，她卻是有好一陣不見人影，大抵是逼宮在即，做最後的安排去了。

阿雲那日還曾提醒我，她有難言之隱，請我原諒她，讓我等她，還有包袱中的那片金葉子，想必是她命人放進去的……此刻我才真的明白，她早已將一切都計劃好了。

此刻的我依偎在她溫暖的懷抱里，看著她睡著時眉依舊皺的很緊，這會兒也許夢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睡態一點兒也不安穩。

皎潔的月色透過紗幔輕柔的鋪在她的面上，卻是沒能起到一點緩和這副畫面的作用。登時她驚開了雙眸，那雙滴墨般的瞳沾染了些許紅韻，已經是我不熟悉的那副神態。

如今的她，那般的令我……心疼。

「你怎麼沒睡啊？」她緩了一口氣，看了我一眼，輕輕的拍了我的背，把我抱得緊了一些。

「陛下夢魘了嗎？」

良久，才聽她微不可聞的道了句:「沒有。」

如今，我卻有些明白了李冠藺和肖琴為何對她又愛又怕。他們那樣的敬懼的姿態我見過多回，卻是不明白她有何方面令人畏懼，如今，我倒是相通了。

可我又怎麼可能怕她呢？

怕她，便不是我蘇子郜了。便不是那個借酒壯膽向葉姑娘告白的蘇公子了。

遂在這用午膳的時候，問她:「我想不通陛下為何一定要逼宮？」

她聞言一愣，正咀嚼食物的嘴也停了。

暄青和蓮青在一旁屏住了呼吸，那般面色如同大禍將至，撲通一下雙雙跪到了地上。

我與她對視一眼，夾了她愛吃的筍片為她布菜，彷彿剛才的一切於我無關。

她咽了口中食物，噗嗤一下笑了出來，放了筷子捏了我的鼻尖，道:「也就是我的蘇公子敢將這般大逆不道的話問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