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眾人皆知卻又閉口不談的事情，我只不過是把它放到明面上來講了。

她嚼了我夾給她的筍片，言道:「母皇欲將宗室的孩子過繼到玉美人的名下，那日我逼宮之時，母皇廢棄我改立玉美人的孩子為太女的詔書已經寫了一半。母皇並非我親手所殺，而是奪了我的佩劍在我面前自刎了。」

總之，她是這樣同我解釋的。

那日之後，阿雲晚間仍會夢魘，只是我又問她時，她再沒有矢口否認，而是每每同我講她夢到了什麼。

聽她描繪的那些畫面，我才明白，擾亂了她心神的，並非那日先帝或先皇君的死去，而是她沒有想明白，她才是先帝的孩子，為何先帝會因為一個男人，將太女之位送到宗室女的手中，只為給玉美人正名。

「許是先帝太愛那個玉美人了吧，總之一切都沒有發生，陛下仍是從前的太女，如今的帝王，是蘇公子的葉姑娘。」與往日不同，這晚我將夢魘後脆弱不堪的阿雲抱在了懷裡，溫聲軟語的哄著她。她便枕在了我的懷裡，一覺到天明，未再被夢魘驚醒。

之後的夜晚，她也甚少夢魘了，如此我也寬心了不少，心事終於放下，每日折柳插花，逗貓打趣，同菀君嬉鬧，跟酈兒聊天，也是頗為舒適的日子。

「郎主，李夫人那邊召了御醫和產公，該是要生了。」御花房送來了新的茶花，正剪著花枝呢，暄青便進來了。

「知道了，我記得前些日子陛下賜了我一塊兒乳白的羊脂暖玉，你去小庫房尋了來做賀禮吧。」

當晚，暮色沉沉之時，粟枝便拿了曉喻六宮的聖旨，李冠藺誕女升了貴夫的位分，給那孩子賜名為花鸛，字譽霖。

菀君識字不多，他瞧了一眼那旨意，小手指了指那個字，問道:「那是個什麼字啊？看著真難寫。」

「鸛麼，一種候鳥，外形像鶴，善於飛行。」我拿了那複寫的旨意看了看:「譽霖，福祿雙收，精雅榮貴的命格，真是個好名字。」

「爹爹，那菀君的名字是什麼意思呀？」菀君的大眼睛圓溜溜的，五歲孩子的小臉兒滑嫩嫩，趴在我的腿上看著我問著。

「我們菀君的名字才是好聽極了。有菀者柳，不尚息焉，上帝甚蹈，無自昵焉。君者，高貴有禮，溫文爾雅。還有你母皇給你的封號，溫滎公子啊，溫者，性情柔和，滎者，絕小水也。是希望你能做個性情溫柔若水，胸襟包容若海的男子。」我抱著菀君在那搖椅之上，望著天空自顧自的說著了，也沒發覺阿雲何時站在了我的身側。

「子郜學識淵博，可有想過咱們的孩子叫什麼名字？」阿雲負手而立，擋住了成片的陽光。我有些惱怒，持粉拳錘了她一下，道:「咱們的孩子還不知道在哪兒飄著吹風呢，再說了，到時也該由陛下您來賜名。」

阿雲的大掌抓了我的拳，抱了菀君在懷，笑著道了句:「調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