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阿陽燒制的盤子也沒派上用場。

那天梁家姑娘從慕府回去之後就吵著要悔婚。梁家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由著她，說什麼也不把梁煦嫁給慕子湛了。

沒有了梁家的幫助，慕府是牆倒眾人推，要債的人衝進慕府把值錢的東西都拿走了，慕延年東拼西湊還了欠款，最終把慕府也賣了出去抵債，只剩下一間小小的鋪子。那些家僕也都走的走散的散，只有陸伯和蘭汀還甘願留下伺候他們一家。

那些人衝進慕府搶東西之後，慕子湛就再沒見到過阿陽，他心裡隱隱的覺得不安，問陸伯，陸伯只搖頭嘆息，暗自抹淚說把他送到鄉下養病去了。慕子湛心裡清楚肯定不是這樣的，但是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幹著急。

阿陽給他的那個花盆討債的人看不上眼，倖免於難。裡面種的紅苕已經成熟，藤蔓漸漸的老去，焉黃然後枯萎。

慕子湛為了護住阿陽床頭那個風鈴，挨了幾下，突然有天就病倒了，怏怏的躺在床上不見好。

蘭汀瞧見他床頭的風鈴，便多了句嘴，此後，慕子湛的病更重了。

——

「公子掛這個可是為了消災？」

「？！掛這個，是消災的？」

「嗯。奴婢家鄉有個說法，若是你在意的人不好，便可在床頭掛個風鈴把對方的災難引到自己身上來。所以，這個消災呢，消的是別人的災。」

「竟是……如此……嗎……」

沒過多長時間，慕子湛就挺不住去了。臨走前特地囑咐蘭汀，一定要將那個帶有貓腳印的盤子，還有那個風鈴放在他的墓中。蘭汀抹著淚點頭，慕氏哭得背過氣去。入殮時，陸伯偷偷從懷裡摸出一個瓷兔子來放到慕子湛的手心，抹掉的眼淚止不住的掉落。那兔子，分明是那天慕子湛跟阿陽玩泥巴時，一時興起隨意捏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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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梁家看得起他慕子湛，才委屈我嫁給一個病秧子。沒想到，他竟然是個短袖！！」

河岸上，一隻指若青蔥的玉手顫抖著指在一個少年的鼻頭。

那玉手的主人赫然就是梁家的大姑娘梁煦。她身後站了一溜家丁，身邊跟著兩個低眉順眼的丫頭，其中一個懷裡抱著一隻貓。她的面前跪著一個被兩個家丁押著的少年。

少年被打得鼻青臉腫，嘴裡還冒著血，腦袋有氣無力的耷拉著，已經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但是依舊氣若遊絲的說著話。隱約可以聽出似乎在說「公子不是短袖」 。

「姑娘，老爺吩咐了讓您早些回去。」 抱著貓的那個丫頭恭敬的開口說道。

梁煦點頭，把貓接過來懷裡抱著，沖面前兩個家丁揚了揚下巴。那兩個人收到指令，拖著完全無力反抗的少年來到河邊，將他塞進一個新編製的竹簍里，又往裡塞了幾大塊石頭，然後眉頭也沒皺一下的抬腳一踢，少年就沉了下去。連掙扎都沒有的，就這麼一路沉了下去。

河水的冰涼刺激著少年的大腦，讓他身上的疼痛感清晰的傳達到心臟，窒息感讓他開始缺氧，但是他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力氣掙扎，甚至失去了求生的慾望。他緩緩閉上了雙眼，耳畔彷彿又響起了慕子湛柔聲喚他名字的聲音……

梁煦看著竹簍沉下去直到看不見，才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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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些人衝進屋子裡來的時候，阿陽正咳得驚天動地，地上一灘鮮血尤其刺目。

一個丫頭指了指他要把他抓起來，陸伯衝進來要跟那些人拚命，阿陽哭喊著跪下來攔他，轉頭問為什麼抓他。丫頭抬頭拿鼻孔看他，諷刺他是短袖，說他不過是個卑賤的下人，別說要抓他，就是要了他的命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阿陽自知梁家姑娘婚事不成，定要找個人出氣的，他在劫難逃。想通了心裡也便坦然了，抹了一把淚，從懷裡掏出一個瓷兔子來遞給陸伯，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阿爹，阿陽不孝不能給您養老送終了。是阿陽孽障，竟然對公子有了不該有的心思。阿爹你便當沒有我這個兒子吧！公子那裡若是問起，你且說我去鄉下養病了，別叫他擔心。」

陸伯握著那個兔子，坐在空落落的屋子裡，老淚縱橫。

（舊夢夢：啊，還有一章就完結了。我可憐的阿陽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