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王筠醒來時，手掌的劇痛已經有所緩和，上面被重新包了紗布。

他試著緩慢的抬起手，但最終沒有成功。不出意外，今後他這雙手再也不能拿兵器物件。

此時涼夕熹微的光影透過竹簾射進屋內，照耀在王筠雙手之上，顯得脆弱異常，而反面被光照不到的陰影卻又是灰暗一片。

「如何？」謝時坐在一旁突然出聲道。

王筠這才抬頭看到了坐在一旁氣定神閑的謝時，他慢慢垂下眼眸，掩飾著自己的情緒。

從他黑暗而又如碎鑽般耀眼的瞳孔內，可以清楚的透過薄膜看清裡面的痛苦和傲骨，甚至還可以十釐清晰的觀察到裡面淡然的反殺。

但王筠一抬頭時，裡面又什麼也沒有了。他向來是隱藏情緒的高手。

更多的是，從他眼中只有灰色瞳孔，無悲無喜，沒有情緒。

謝時見王筠沒有回他話，倒也不急，手中似乎拿著一個十分像印章的玩意兒走過去，遞給王筠看，笑說：「可認得此物？」

王筠抬眸，仔細一看，那物像極了私章，章上刻文繁複，如果沒猜錯，這應是世家子弟入朝中人都會有的私章一枚。

謝時看出王筠疑惑，自顧自的向下說道：「你沒有看錯，這的確是我的私章。」

公章和私章不同，公章代表著的是朝廷給予官員本身身份的權力、而私章更是代表著這個人本身的權力。

其中牽涉因素眾多，實難同日而語。不過可以預見的是，平心而論，私章是一件更為私密、重要、富有權威的事物。

「知道我要幹嘛嗎？」謝時輕輕而又緩慢道，如同情人之間的私語。

王筠慢慢瞧向謝時，雙眼平靜而又冷漠，無邊冰海隱匿在灰色瞳孔之下，不見末路。

時間順然而逝，謝時也不急著回答王筠，彷彿是極為享受慢慢透過時間來逼潰獵物心態防線的遊戲。

自古以來獵物以為被俘承受痛苦就是最大的痛苦，其實並不然。

真正玩弄權術之人想要殺害一個人，是會從心理防線來首先擊潰一個人的心智，使其喪失自我，淪為獵人隨意操控的人偶。

這也是每個當權者必學的心理課程。顯而易見的是，謝時現在也在如此法對付王筠。

但王筠是誰？向來是在人心腌臢群弱扎堆的針眼心中長大，對於這樣玩弄心理術的戰法已經格外熟悉。

更多的是，他已經在這種利用人性的方法中感到了厭煩。他隨意的看著謝時，沒有說話，依舊是一如往常的平淡。

謝時也不急著一時半刻制服王筠，也更沒有想著僅憑一招一法就可讓王筠屈服於下。

他還是跟剛才一樣的氣定神閑，玩弄著手上的印章，慢慢沉道：「將來、一生、永遠，我都要你，帶著這印章刻紋，行走於世間，甚至是長埋黃土，物質均散，它也會跟著你同化為物質其一。」

說完，門外忽進來了一個身穿破舊布衣，雙眼渾濁背脊佝僂的老者，拿著一個有著詭異刻紋的大箱子，向謝時鞠了一躬，禮道：「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