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初來乍到(六)
小說: 帝姬 作者:八筒家的猫 字數:2218 更新時間:2019-09-22 04:29:17
本來以為只要跟著那個男人離開就好了的溪童再一次被神展開打臉,就在她要離開的時候,那位童顏鶴須的住持終於冒泡了。他出來不是為了阻止她被帶走,而是表示,她畢竟是在這裡長大的,離開的時候,到底還是要有一個歡送會吧。
頂著離木不耐的眼神,住持又加了一句,「溪童她身體很弱,我們這裡的僧人會為她做沐禮。」
沐禮是風未國人自打出生就要做的祈福禮,由自己的至親持禮,而李溪童是沒有被賜福的。離木若有所思的看著住持和善的笑容,點了點頭。
溪童心下茫然,卻也只是乖乖的被婢女帶回了房間。叫小銀的婢女是巫子寒留下來的,做沐禮這天,她為李溪童換上合體的白色衣裙後,就再也沒有出現在她以後的人生中。
她時時忍不住的想,是不是離木就這樣把她殺掉了。恐懼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被黑暗和孤獨滋養,長成足以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她有一種類似於獸類本能的直覺,這種本能讓她近乎病態的逃避著讓她感到危險的人,她之所以宅,也是由於直覺過於敏銳,所以把自己藏在安全的地方,不去接觸別人。
沐禮不大,卻是隆重得讓人驚訝。清寒寺為數不多的僧人都到場,盤坐在通往神堂的道路兩旁頌經,幽幽的香火冉冉升起,氤氳出一個迷濛又聖潔的世界。擋住了眼睛,心就容易被蒙蔽。李溪童心想,這樣的氣氛,真是再適合洗腦不過了。她被離木牽著走到神堂門口,離木輕輕的推了她一把,「自己進去,我在外面等你。」李溪童縮了縮脖子,手抖得不像話,推了兩下才把門頂開,一道光大喇喇的鋪進昏暗的神堂,把她細小的影子打在地面上。
門被輕輕的掩上,穹頂上一束光直直的墜下,打在那白髮的僧人身上,把他和那白玉雕像籠罩起來,有一種故人相逢的鼻酸感。彷彿多年以後,舊地重遊,以往的金碧輝煌只剩下殘垣斷壁,奼紫嫣紅只剩下滿目荒涼,故人白髮相逢,相對無言。
李溪童靠著門,不敢打擾到他。
「過來,連雪。」男人回頭,剛毅的面容上是一個溫柔的淺笑,就像是陽光灌入了他的身體,讓他也帶上了暖意。李溪童慢慢的靠近他,走進那束光裡面。她看見無數的細小灰塵在他身邊飛舞。
「你要記住,你是清寒帝姬的女兒,回到風未皇宮,你的舅舅帝君離火會保護你。」男人鄭重的囑咐著她,「不要輕易的愛上一個人,保護好自己。」李溪童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湧上一股子無法控制的悲涼,像是烈酒一樣嗆得她想要流淚,在這個男人懷裡哭個昏天黑地。
但是她控制住了自己,始終和他保持著疏遠的距離。男人感受到了她的不安,輕輕的碰了一下她的額頭,「不要害怕,我會保護你。」
李溪童不知道沐禮什麼時候開始的,也不知道什麼它時候結束,從被離木嚇到的那一刻開始,她似乎真的傻了一樣,總是莫名其妙的恍惚,莫名其妙的少了一些記憶片段,就好像誰按了快進鍵,讓她如同走馬觀花一樣錯過了一些東西。雖然她隱隱的覺得,那些東西非常非常重要,但是,這又和她有什麼關係?這個身體從此以後,不再有過去,未來會怎樣,是她控制的。
離木其人,雖然只有十八歲,但是卻是有一股子強勢又粗糙的氣質……李溪童渾身上下都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碧色的眼睛,戰戰兢兢的被他抱上馬,哆哆嗦嗦的抓緊了馬的鬃毛。然後她聽見離木說話:「這匹馬是戰馬之後,速度極快,我把它送給你。」
沒錯……速度的確是快啊……離木甩了馬屁股一鞭子,這匹年少氣盛的小馬就撒丫子狂奔,李溪童這小身板哪裡有力氣駕馭這烈馬,本以為像電視劇死命的夾著馬肚子會逃過一劫,然而事實卻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她被甩飛了。
這就顯示出了沐禮的重要性。在和地面親吻之前,她感受到一股子暖流流遍了全身,然後那股暖流就迸發出來,像是棉花墊子一樣給了她一個緩衝,白光一過,她暈頭轉向的坐在地上,只差沒有尿褲子。
「將軍!公主還小!不能騎馬!」好在離木的下屬中有一個儒將,自家也是有女眷的,趕緊把李溪童抱起來,拍著她的背安慰。離木哪裡知道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區別,他不滿的皺眉,「此等羸弱,如何為我風未守衛疆土。」儒將凌飛哭笑不得,「女子本不應該舞刀弄槍,公主體弱嬌嫩,還是由我來照顧……」話音未落,離木就把李溪童抱了過去,李溪童一口老血……
你丫力氣再大點,屎都讓你擠出來了。
最後李溪童也沒有得到那匹棗紅小馬,她被離木固定在胸前,坐在他的大腿上,策馬一路向西。她把臉埋在離木懷裡,全身的雞皮疙瘩都沒有消下去過。陌生的,極具侵略性的氣息籠罩住了她,讓她無法放下警惕。離木自然是感受到了她的緊張,他英挺的眉峰聚攏,溫醇渾厚的聲音響起,「為何怕我?」風從耳邊呼嘯而過,李溪童被他的聲音驚出了一身的汗。她獃滯的看著眼前的深灰色布料,不發一言。
「我說過,從今往後,我是你三哥,只要你不胡鬧,我會護著你。」離木似乎有些無奈,他們風未一族哪裡養過女孩,所有的皇室血脈都只能誕生出男性後代,他姑姑清寒帝姬是近千年獨一無二的公主。因為全家都是皇子,長輩們對大家的要求也就更高,在他小時候,一匹剽悍的戰馬那是要競爭很久才能得到的東西,他以為新的妹妹會喜歡。
生命受到威脅的感覺慢慢的變得微弱,李溪童冰冷的手腳漸漸的回暖,幾人也慢慢的進入了有人煙的鄉間小道。離木和他的三個隨從都下了馬,她也被離木牽著在田埂上走著。若是普通的幼童,早就按耐不住天性開始左顧右盼了,偏偏李溪童卻是漠然的看著路面,任離木拉著走。她的腳步很小,但卻也能跟上離木的腳步。
凌飛看著那瘦弱得比起平民百姓的小孩兒還不如的公主,眉頭慢慢的皺了起來。此時,一道黑影像是閃電一般襲向溪童的腦袋,凌飛瞳孔一縮,身體已經先一步的動作,長劍一挑,電光火石之間,就把那暗器挑飛落地。
「有刺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