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雷聲滾滾，似乎是將電路打斷了，屋子裡的燈閃了閃，變成一片漆黑，我躺在地上，單薄的睡衣抵擋不住瓷磚透來的寒意，可我不想起來，聽著雨聲，細數自己地呼吸，漸漸陷入沉睡。

半夜依舊毫無預兆地醒來，我就那樣平躺在瓷磚上，盯著黑暗想著他，呆愣到天明。

電話的鈴聲響起，我側頭望去，是他的。

接通後是漫長的沉默，如同雷雨來臨之前的過渡。之後他只說了一句話，就那麼一句，便將我徹底推向了深淵，臨近崩潰。

他說:「舒言，你以後不用再來公司了。」

「……好。」緊拽著衣角的手，指節開始泛白毫無血色。

這個字將自己此生積累的所有勇氣傾瀉幹凈，說完之後自己如同失言一樣，明明有那麼多話想說，那麼多問題想問，卻梗塞在胸腔里，化為有些顫抖的呼吸。

我望著已經滅屏的手機里自己如今的模樣，扯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容。

該放下了吧，我想，該忘記他了。可是，該怎麼忘記，滿心滿腦的都是他，我做不來那麼決絕，也無法在傷口處用力劃出更深的傷痕，我怕疼，非常的怕。

我打電話給了張倩，說自己將要離開這裡，說自己要去一個和他曾經約定好一起去的地方。

張倩卻好像不太放心，一直嚷嚷著要陪我去，勸說著自己不要太想不開。

怎麼會想不開呢，還沒等到他啊。我靠著牆壁，聽著她絮絮叨叨的話，原本陰鬱的心情也變好了許多。

離開的前一個晚上，我跑到廣場去放孔明燈，在那上面寫上我和他的名字，在人群中仰望它緩緩升空變成一個極小的光點。

我想，這輩子是無法遇見像他這樣讓我如此掏心掏肺去愛的人了。

我花了一天的時間將所有的東西轉賣或者打包好，又花了一天的時間從這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如此倉促地逃離，可心卻還遺留在了那裡。

重新找了份工作，早出晚歸，忙碌的讓自己都以為已經忘卻了他。

只是我每日每夜都在等待，等著他打來電話，等著他累了能夠回頭。

就這麼幾個月，在這個沒有他的城市裡，一個人走著，時常會感覺在右手邊有他的溫度。

臨近春節，那些平常不怎麼聯繫的朋友給我發來郵件，我一一看著……

他們說他有了兒子，說他名利雙收，說他現在鬧離婚的事情是因為我，說我的不辭而別，說我放不下這段感情而拖累他甚至他的家庭，說他的妻子在他的書房找到我與他曾經的舊照與信件，不依不饒鬧得滿城皆知，說他要是沒有遇見我那會有多幸運……

我看著熒幕中無憑無據的指責，腦子一片空白，那些堆積了許久的傷痛，那些我以為可以放下的曾經，一瞬間席捲而來，從心尖上開始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疼，恨不得將自己剁碎了，埋起來無知無覺的好。

手機里收到一條簡訊，是他妻子的，她說:「舒言，你怎麼不去死，你死了誰都好過。」

瘋狂的言詞帶著惡意的攻擊，直指靈魂。

我抖著手撥打著倒背如流的號碼，回應自己的卻是一片忙音。他又丟下了我，只是這一次，將我一人丟在了暴風的中心。

我最後給他發了一條簡訊。

我說，「要是早知道浮生若夢，我們該一夜白頭，這樣你我的糾纏也就不會波及他人，我已經到了另一個城市等你，但好像距離還是太近了。既然如此，那我去更遠的地方，到你看不到也找不到的地方，你不信守承諾沒關係，但我會等著，一直一直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