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光下，慢搖的歌曲混合著酒精的氣味，奢靡的感覺在刺激著感官，白蘭地在高腳杯中微微晃動，季文坐在吧台前，小口小口地品著，眼睛從燈光下每一個人的面孔上滑過。

燙著大波浪卷的女性，穿著紅色的露肩裝，那人手中舉著一個高腳杯，裡面是紅色的液體，也許是紅酒，也許是醇厚的葡萄酒。她朝他走來，性感的像是一隻慵懶的貓咪。

「嘿，最近一直在這裡看到你？有心事？」她將酒杯放在吧台上，坐上高腳椅，手撐著腦袋，濃郁的妝容在昏暗的燈光下，越漸迷離，最後融化成了迷人的煙霧。

他沒有理會她，自顧自的喝著酒，只是那雙眼睛卻放在那人的身上，無法離開。

陌生人給的誘惑，不僅僅是孩子，就算是大人，都有可能經受不住。

但他卻突然想起了許溫寧，十年前的許溫寧清純幹凈，無論她穿的多麼幹練，多麼的性感，卻依然蓋不住她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書香氣質。

五年前和今天同樣的日子，陽光明媚的帶上了些許的憂傷，季文一直都無法忘記，那一天所發生的一切。

從校園裡抽身出來的人，多多少少都帶著憧憬和傲氣，隨著時間的打磨也就隨之消散，季文和許溫寧在洛杉磯租了間公寓，租金不貴，所以屋子也不大，連接著客廳的過道盡頭有一間衛生間，卧室就在衛生間的旁邊，屋子雖然不大，但兩個人住正好。

許溫寧曾想在這裡養一隻狗，只是到最後都不曾如願。

「嘿，帥哥。」那人用酒杯輕輕的碰了一下季文手中的杯子，她笑著打趣道：「在別人找你聊天時發獃可不是個好習慣。」

思緒被打斷之後，季文也不太想刻意的回憶過往。

他看著那人，說道：「很抱歉，我只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些事情。」白蘭地在酒杯里輕微的晃動，酒吧里的空氣帶著些許的燥熱，絢爛的燈光，昏暗的環境，讓他有那麼一剎那的放鬆。

和那人攀談了會，手腕上的銀色手錶指針指向0點，他同那人道別，走在芝加哥的街頭，林立的高樓，空蕩漆黑的小巷，以及形形色色的人從他的身邊比肩而過，他停下了腳步，在洛杉磯的街頭看著馬路對面的商鋪和來來往往的行人。

對面有一家24小時營業的咖啡店，店員正趴在櫃檯上打著瞌睡，櫃檯下面有各式各樣的甜點，其中最顯眼的位置擺放著一塊芝士蛋糕，上面還放著一片薄荷葉。

就像學生時代許溫寧第一次吃的芝士蛋糕，那上面也有一片這樣的薄荷葉。他神使鬼差從馬路對面走進了那家店，站在櫃檯前盯著那塊蛋糕許久，知道店員的腦袋磕在櫃檯的玻璃上，他才回過神來。

「噢，先生。」那店員手忙腳亂的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帶著歉意的望著季文，眼睛裡還有著未消去的疲憊，店員用手揉了揉眼睛，他解釋道：「最近實在是太累了，您需要買一些什麼嗎？」

隨後他指著櫃檯上的那款芝士蛋糕建議道：「這款怎麼樣？很多人買。」

「你是要買給你妻子吃嗎？」店員邊幫他裝蛋糕，邊絮絮叨叨地說：「你的妻子一定很福祉，沒有人願意在這麼晚還出來買蛋糕。」

「也許。」季文接過蛋糕，沉默了一下說道。他們互相道別，店員祝福他一路平安。

推開咖啡店的推拉門，才發現屋外下起了小雨，稀稀拉拉的雨水像是從塑料瓶蓋上刻意扎出的小孔里流出來的水絲，黏附在他的發尖上，他白色的襯衫上，以及那雙黑色的皮鞋上。

天空被雲層遮住了原本的色彩，季文走到自己家門口時還抬頭看了一眼。

蛋糕被放在桌案上，他打開來端詳了許久，轉身去廚房裡給自己倒了杯水，水壺的旁邊還放在一瓶未動的牛奶，他從旁邊走過時，腳步停頓了一下。

他一隻手握著白色透明的茶杯，一隻手插進褲兜，季文站在窗邊，望著越下越大的雨，和寂靜的街道，以及對面房屋裡透出的燈光。

年少時的許溫寧就像是雨天過後的空氣，讓他無比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