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咖啡店，她在門口躊躇了會，從貓咪的身上跨過，推門而入，她嗅著滿室的咖啡味，以及混雜在咖啡味中的奶油味。許溫寧走到櫃檯，她點了杯摩卡，又選了塊芝士蛋糕。她拿著東西在咖啡店門口選了個露天的位置。

這個位置靠近咖啡店的落地玻璃，在所有露天座椅的最裡面，恰到好處的視角能看見整個街區。

季文遲遲而來，他將車子停在一旁，穿著熨燙平整的襯衫，打著灰色的領帶，西裝隨意的搭在手臂上。他從馬路對面走來，不急不緩。

許溫寧站了起來，她朝季文打著招呼，等到季文在她對面坐下，她才招呼著服務員，點了杯純黑的咖啡。

季文看著自己面前的許溫寧，沒有穿職業裝的她，看起來親切不少。他輕抿了口放在自己面前的咖啡，垂下眼瞼等待著苦澀消散。咖啡店裡的人多了起來，嘈雜的交談聲充斥著整個街區，店門口的貓咪不知何時躲在了許溫寧的座位底下，它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甩了甩自己的尾巴，又瞌上眼瞼打起了盹。

距離上次酒醉的相見已有一年之久，許溫寧看著季文，突然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就像昨天發送的電子郵件，斟酌了那麼就的話語，到了嘴邊反而又輾轉咽下。

「最近怎麼樣？」最後還是季文打破了這沉默的氣氛，他用手摩擦著咖啡杯的邊緣，眼睛盯著杯中微微晃動的咖啡。

「還和以前一樣。」

急促尖銳的鳴笛聲在馬路上載出，司機停下車來，謾罵著那個擋了他路的貨車司機，季文側頭看了兩眼，便把視線轉到許溫寧的臉上，而後落在她胸口掛著的十字架上，他說：「你還留著啊。」

許溫寧愣了片刻，才恍然的用手握住脖子上掛著的項鏈，她用左手的指腹輕輕地摩擦著上面的紋理，那上面用英文刻著一個X和一個J，她笑著說：「嗯，習慣了。」

季文不可置否地聳聳肩，他端起咖啡又輕抿一小口，苦澀的味道過了舌尖之後，又帶上了些許的甘甜，陽光從街道的一頭到另一頭，熨平的襯衫在被陽光照暖，季文猶豫片刻，最後還是開口，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說道：「你還記得我們當初是怎麼分手的嗎？」

許溫寧想了想，她眯著眼睛看著對面牆壁上斑駁的陽光，她說：「我知道，是我的一意孤行將你趕出了我的生活。」

她望向季文，「我很抱歉。」 季文說：「孩子的事情不是任何人的錯。」

許溫寧不再說話，她望著季文的眼睛正在漲潮，紅色的絲線像是落日的餘暉，她眨去眼中的淚水，逃避似的不再看他，她問：「我們總是來這裡，你還記得嗎？」

「嗯。」季文望向那個黑色牌匾，那上面寫著花式英語，還畫在一個冒著熱氣的咖啡杯。

「你會點一杯黑咖啡，然後我會點一塊芝士蛋糕和一杯摩卡。」許溫寧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就像現在這樣。」

「這裡總能勾起很多回憶。」許溫寧笑了起來，她指著旁邊花店門口的吊蘭說：「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搬去那個公寓的時候，你興緻盎然的說要在陽台掛幾盆弔蘭。」

季文的視線順著許溫寧的指尖看了過去，他不可置否地說：「沒錯，可惜全死了，我們工作都太忙了。」

「你還信誓旦旦的說會把它們照顧的很好。」

「嗯哼，如果我沒有那麼忙的話。」季文如是說道，許溫寧用蛋糕勺弄了點蛋糕放入嘴裡，她看著季文，聳了聳肩。

「你這是在質疑我嗎！」季文搖了搖頭，「那隻是意外而已。」

許溫寧依舊面帶笑容的看著他直到他妥協。

「好吧，我承認，我沒有養花的天賦。」季文開始逗弄著從座位底下走出來的貓咪，他用手去輕撫貓咪的尾巴，之後他用腳去蹭那隻貓咪柔軟的肚子。

馬路的對面，色彩明艷的氣球被綁在一個女孩的手腕上，她穿著粉色的裙子，金色的頭髮在陽光像是成熟的麥穗，她牽著自己母親的手，踩著自己的影子，高興地走著。

許溫寧看的有些出神，她語氣輕柔地說：「如果他還活著，應該也有那麼大了。」

「你會想起他嗎？」許溫寧注視著那明艷的氣球消失在街道的拐角處，她自問自答道：「會吧，他那麼小。」

「我還記得學校北門的法國梧桐。」許溫寧突然轉移話題，她望著沐浴在陽光下的季文，紅著眼笑了起來，「我們曾在那裡輕吻，擁抱，甚至初次見面也是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