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裹挾著雪花，從光禿的樹枝頂端飄落，停留在蔣婉清的睫毛上，睜眼時，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裡似乎都有一片落雪，在她的眼前，離她很近很近。

林欣悅最近來找過她，那是在期末考試的前幾天里。

她抱著一大袋的零食，敲響了蔣婉清家的房門，那時候的蔣婉清坐在書桌前，實木的書桌上堆滿了輔導書，風一吹，書頁便嘩啦的響。

香煙被擱置在書桌的桌腳下面，幾乎堆出了一個城牆。

「我以後要認真學習了。」林欣悅吃著薯片，還是一如往常那樣的漫不經心的語氣，像是開玩笑一樣隨口說說，可是蔣婉清卻聽出了裡面隱藏的認真。

「我要考的遠遠的，不留在這裡，讓他以後再也找不到我。」她說，「就像現在我怎麼也聯繫不上他那樣。」

林欣悅坐在蔣婉清家的地板上，屈膝坐著，背靠在沙發上，她側頭望向窗外，陰霾的天空隨時可能會下下雨，或者飄落雪。

不知道這個冬天，甚至在明年的四季里會不會像今年已經過去的秋天那樣，隱藏了我們這個年紀的太多心事。那些心事被掩藏進了地上堆積的落葉里，在靜靜的等待著我們在哪一天，扒開落葉尋找出來，或者讓它腐朽在土壤里，化為養分，等樹木長出新葉，我們抬頭仰望時，落下的樹影上，將滿是我們曾經，沉重的心事。

「你想考去哪裡？」蔣婉清支著腦袋，手裡的香煙在吐著煙絲，她盯著煙絲看著，就像是盯著麥田裡升起的炊煙。

聊天時她總是會點燃一根煙，有時會吸一口，有時就讓它那麼燃燒著。

「不知道，反正要考的遠遠的。」林欣悅手裡抱著的薯片已經見底，最後一塊她塞進了蔣婉清的嘴裡，番茄味的薯片，酸酸的又帶著點甜味。

「那我不要和你一起，我還是留在這裡好了。」蔣婉清想了想說。

「那等以後我發達了，你就來找我玩吧，包吃包住還包玩，作為交換你得給我暖床。」林欣悅笑著，她在袋子里翻找出一根棒棒糖，不知道是什麼味道的，反正她吃的時候，嘴裡和呼吸里滿滿的都是甜味。

「你和張昊坤……」林欣悅突然間問了起來，眼睛凝視著前面電視機里的蔣婉清。

這一次，出乎意料的，蔣婉清沒有反駁，她不知道該怎麼去說，早就偷偷有點感覺的人，在近期的頻繁接觸里，早已經不知該處於何方，將他放在心裡，又覺得不好，將他放在腦海里，又控制不住的想著。

最後，蔣婉清雙手交叉放在腦後，她說:「不是一路人，哪裡來的什麼感情啊。」

「哎呦，別開玩笑了，你蔣婉清是誰啊。」林欣悅說，她用手拍著蔣婉清的肩膀，「天不怕地不怕，誰也不在乎的人。」

「呵……」蔣婉清也跟著笑了起來，她什麼都知道，知道張昊坤，知道陳小喬，也知道林欣悅所不知道的東西，比如李疏言為什麼要和林欣悅分手。

她就像是今年早已過去的秋天，藏了太多的秘密，而這些秘密一直會跟著她，一起走過每一個四季，經過每一個秋天。

「蔣婉清，你會找到一個一直在一起的人麼？」林欣悅離開時，她在玄關處穿好鞋子之後問道。

「會的吧。」蔣婉清想了想，她手裡拿著一罐汽水，吸管在嘴裡咬著，「無關風月的話。」

「感覺好像陳詞濫調，」林欣悅突然笑了起來，「我倆話題似乎永遠離不開愛情。」

「因為你還活在愛情里。」蔣婉清歪著頭也笑著。

屋外還在下著雪，林欣悅穿著的橘紅色棉襖，就像是白色帷幕里的一盞明燈，蔣婉清倚靠在陽台的圍欄上，她看著那人的身影朝遠處走去，就像是彼此之後交錯的命運。

未來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就像是林欣悅之後沒有去到很遠的地方，她依然還是在這個城市裡奔波，而蔣婉清卻去到了很遠的地方，開始了她的漂泊，張昊坤開始了他的事業，遇見了無關風月的人，陳小喬卻不知所蹤，但似乎也過得很好。

蔣婉清看著那個像燈盞似的人消失在視野中，隨後又出現一個像是天空一樣透藍的人，那人抬起了頭，朝著她笑了笑，揮了揮手，蔣婉清也揮手回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