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花的陽光從樹丫之間下來時，平白的多了些愁予。早春的風中，帶著濃濃的雨水味，像是剛剛澆過水的花圃，整個空氣里都是水蒸氣的味道。

「你……」蔣婉清猶猶豫豫的發出這一個單音，隨後便抿著唇一言不發，她覺得自己十分的奇怪，像個十足的怪胎。

「怎麼了？」張昊坤手裡拿著塑料袋，裡面裝著荔枝。

在十字路口遇見，張昊坤朝著林欣悅和蔣婉清打著招呼，熟稔的像是個老友，他那黑漆漆的頭髮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逆著光的他，有太多的東西讓蔣婉清看不真切。

「沒事。」蔣婉清搖了搖頭，她本想問的問題，最終還是化為了一陣春風，去了遠方。

這樣並肩走路，像是秋季的某一天清晨，他們兩個人走在無人的安靜的堤壩上，只是沒有現在這樣沉默詭異。

那天蔣婉清覺得周圍滿滿的，連自己的心裡都是滿滿噹噹，那顆心臟跳的很快，天邊火紅的雲霞，也好看到不行。

「你怎麼這麼喜歡這裡？」張昊坤那天突然開口問道，他的眼睛望著前面延綿出去的道路，和筆直的天際線。

「因為安靜啊。」蔣婉清歪著頭說，她看著泛著凌凌水波的江水，突然朝前跑了幾步，雙手背在身後，她說，「幫我拍張照片吧。」

她走向空曠無車的馬路，站在馬路中間的那條白線上，做著功夫瑜伽裡面的舞蹈動作，搞怪的姿勢，令張昊坤的笑容在臉上一直沒有消散。

「其實你笑起來很好看。」蔣婉清一邊篩選著手機里的照片，一邊對著張昊坤說，「多笑笑嘛，笑兩下你又不會成績下滑。」

「啊。」張昊坤聳了聳肩，他也不是不笑，只是蔣婉清沒看到而已。就如同動物園裡的孔雀，那也不是不會開屏，只是恰巧過去時，已經錯過了而已。

「誒，蔣婉清。」張昊坤突然伸手去拉住蔣婉清的手腕，被衣服隔絕的熱氣，像是一支刺破防守的箭矢，灼痛著蔣婉清的皮膚，也將她從回憶里驚醒。

蔣婉清猛的將手抽了回來，張昊坤的手在空氣中僵硬了會，緩慢的收了回去，他將手插在口袋裡，倒映著各種色彩的眼睛裡，有一絲光芒一閃而逝。

「嗯？怎麼了？」之後蔣婉清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踩著影子往前走著。

張昊坤欲言又止的搖了搖頭，他朝前快走了幾步，踩在蔣婉清的影子上，他們兩個人的影子，在柏油路上重合在了一起。旁邊的咖啡屋裡，飄出慵懶醉耳的音符，從門縫裡飄出的咖啡香味，縈繞在鼻尖。

像是鼓足了勇氣，又像是被咖啡的香味，弄的有些微醺，張昊坤站在著人來人往的人行道上，看著蔣婉清，他說:「你能不能不吸煙了？」

「好啊。」似乎蔣婉清也醉了，沒有絲毫的猶豫，也答應了下來。

「畢業後，我們上同一所大學吧。」他思考了一下，「跟現在一樣。」

「嗯？」蔣婉清想了想，她眯著眼睛看著張昊坤，那個沐浴在半明半暗中的少年，她似乎伸手都抓不住了。

「好啊。」她說，極力揚起的笑容里，帶著些微的苦澀。

「那，就這樣說定了。」張昊坤將手伸出來，他曲起小拇指，像是孩童時期互相約定時那樣，「拉勾！」

「幼不幼稚。」蔣婉清笑著，眉眼都彎了起來，但她依然將自己的小拇指和張昊坤的小拇指扣在了一起，完成了這個在孩童時期如同契約般的動作。

這個動作，使兩人雙手的影子，融合在了一起。

「拉了勾，你就不能反悔了。」張昊坤這次卻格外的認真，他那雙眼睛裡，明明暗暗的，卻都是蔣婉清的身影，「不可以騙我。」

蔣婉清努力的綳著面部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盡量嚴肅點，她點著頭，可沒有兩秒卻笑了起來，她說，「你真的很幼稚。」

而張昊坤卻沒有說話，他抿著嘴，小手指的溫度依然如同烙印般火辣，他偷偷的用另一隻手來回的摩擦，像是秋天時，摩擦她發頂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