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辰希和他父母再度離開時是十二月的月底，那時正好周末，丁少菀便提出去飛機場送他一程，也許是因為長大了的緣故，離別這個詞此時才顯現出它一筆一劃下的傷感。

坐在巴士後面的座位上的時候，丁少菀一句話也不說的就看著窗戶外面倒流的景色，那波光粼粼的江面和人來人往的街道，聖誕節的氣氛在整個城市的街頭巷尾瀰漫，市中心廣場還建了一棵巨大的聖誕樹，上面掛滿了綵球和裝飾物，下面的白色圍欄里放置著裝飾用的禮物盒。

巴士從市中心穿過駛入立交橋，這是通往飛機場唯一的一條道路，越來越荒涼的道路上，就連車輛都少了很多，機場的巴士從巴士旁邊駛過，緊隨其後的是一個墨綠色車身的計程車。

丁少菀把車窗打開了些，郊區冷冽的空氣從窗口飄了進來，她彎了彎手肘，頂了頂坐在自己旁邊的王辰希，眼睛還悄悄的瞟了一眼，與他們隔了兩排位置的王辰希的父母。

「聖誕快樂。」她有些彆扭地說。

「啊？」王辰希一下沒有反應過來，咋了眨眼睛有些茫然，隨後又彎起了眉眼笑容燦爛，「嗯，聖誕快樂。」

「難為你還知道今天是聖誕節。」之後從那人嘴裡蹦出來有些欠扁的話，讓丁少菀額頭的青筋跳了跳。

「我還知道沒幾天就新年了。」

「所以你覺得你是不是還漏掉了什麼？」

「哦。」丁少菀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項鏈，紅色的繩子上面串著一枚圓形的紀念幣，那是她母親在她十歲生日的時候送給她的禮物，紀念幣不是很大，大概就只有拇指蓋那麼大。

「新年快樂。」丁少菀眉角向上一挑，她的那蔥白般的手指捏著紅色的繩子，明晃晃的冬季陽光從外面照進來，光束穿過她手指的間隙落在王辰希的眼睛裡，就像是當年烤好的紅薯，甜甜暖暖的，帶著烘烤過後的香軟。

「喂，你發什麼呆呢？」丁少菀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喜歡麼？」

「喜歡。」王辰希笑著接過，紀念幣上還余留著丁少菀口袋裡淡淡的溫熱，他手下之後便把這個戴在了脖子上，丁少菀看著，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有些泛白的唇瓣勾起了細微的弧度。

「我的禮物呢？」丁少菀的手一攤伸到王辰希的面前，「誠意啊誠意。」

「喏。」王辰希從自己的背包里掏了掏，拿出一個木頭制的盒子，盒面上還用刻刀刻了一串花體字的英文，打開盒子之後，是一個巴掌大的風車，同樣也是用木頭雕刻的，風車的每一個扇葉上都雕了一個精緻又美麗的雪花。

「哇塞。」丁少菀接過的時候驚嘆了一聲。

「喜歡麼？」王辰希有些得意洋洋，他懶懶的靠在椅背上，眉毛一挑，「有沒有誠意？」

「有啊，有啊，」丁少菀點著頭，眼睛亮晶晶的，「必須有的啊。」

「超喜歡！」丁少菀用手撥弄了一下風車上的扇葉，葉片以及其緩慢地速度在旋轉著，她把風車舉起來，對著陽光，影子歪歪扭扭的照在車裡，上面的雪花到真像是在飄落一樣。

直到下車的時候，丁少菀還把它抱在懷裡，用手撥弄著，如果不是王辰希在旁邊照看著，指不定她就已經摔了好幾跤狼狽的不得了。

「喂喂喂，你是來送我的好不好，我一個大活人大帥哥在這裡呢，還比不上一個風車麼？」最後王辰希無奈的搖了搖她的肩膀，手指曲起在丁少菀的頭頂彈了一下。

「嗯，好。」丁少菀把風車抱緊，挺直背頭抬起，認認真真地看著王辰希，「我看你，不看風車。」

然後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等到真的要登機的時候，丁少菀給了王辰希一個緊實的擁抱，她用手拍了拍王辰希的肩膀，就像小時候做過的無數遍那樣，她揚了揚頭，眉眼微抬，「你就長吧，反正我以後肯定比你高。」

「拭目以待。」王辰希笑著說，順手還做了一個鄙視的動作。

「拜拜了。」丁少菀揮了揮手，王辰希也揮了揮手。她覺得這個揮手的動作很奇妙，可以表示分別也可以表示重逢，就跟再見這個詞一樣，於是她把手放下了，反正以後還是可以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