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還是沒有下雪，直到鞭炮響起也不見一點雪花的影子，倒是雨水下了許多。學校放了假，丁少卿卻越發的放肆了起來，夜不歸宿已經算是家常便飯，丁少菀剛開始時還會打電話勸幾句，見著沒用卻也不再去管了。

父母反倒破天荒的給她打了個電話，那時候她正坐在地上的毛毯上，手裡握著一塊小小的拼圖，那是小時候沒拼出來的拼圖，如今無聊，又給翻找了出來。

「吃飯沒？」母親的聲音帶著和以往一樣的感覺從話筒里傳了出來，卻總覺得多了點疏離，旁邊隱隱約約的還能聽見父親的聲音。

「嗯，剛剛吃完。」她將手中的一片拼圖放到正確的位置上，直起身子去拿另一片時，眼睛斜睨了一眼放在茶幾上的泡麵，和一根還沒有打開包裝的火腿。

其實丁少菀是會弄飯的，不然每次都吃泡麵和外賣，她覺得自己一定會英年早逝。

「唔，跟朋友在外面玩。」母親順口問了問丁少卿的情況，於是她也只能打著哈哈回應著，「剛剛打了電話來說馬上回家。」

「她都十八了，自己能掂量。」丁少菀把另一片放下，從旁邊又拿起一片。

「奶奶上次打電話來問你們過年回不回來過，不回來她就不來了，去叔叔家。」

「哦。」她應了聲，「你們自己去跟她說吧。」

「我怎麼說啊，肯定得你們自己說。」她把手裡的拼圖扔到地上，皺著眉，「這沒多少天了，你們除夕當天回來的話，吃啥？」

「要我買好東西麼？」

「那就和去年一樣咯，火鍋底料什麼的，奶奶最近身體不好，吃不得辣。」

她從毛毯上站了起來，有些煩悶地把緊閉的窗戶打開，寒風從窗口吹了進來，仔細去嗅的話還能聞到風中帶著的煙火味。樓下偏左一點的位置，有幾個孩子正拿著煙火玩得不亦樂乎，她以前也是這樣，還沒到除夕的晚上，就已經迫不及待的玩起了煙火。

「你們過完除夕還走親戚麼？」

「哦，隨你們。」她沉默了一下，空閑的手抓著窗欞雙唇緊抿在一起，隨後又把手收進口袋裡，「奶奶最近身體不如以前了，能回來就早點回來。」

電話掛斷的時候，丁少菀依舊傻傻地站在窗口，空氣里不知是哪戶人家的飄出了飯菜的香味，她閉著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氤氳在空氣里的香味，直到冷意把全身佔滿，她才有些瑟縮的把窗戶關上，也不管地上的拼圖，只是把茶幾上上的泡麵扔進垃圾桶，然後就隨意的縮在沙發上，拿著手機刷著網上那些有的沒有的消息。

等到睡意襲來的時候，牆上的掛鐘已經指向了十二點，白色的手機摔在了她的胸腔上，客廳里的燈光依舊明亮，她閉著眼睛墜入的夢裡，卻是一片漆黑，連平日里會讓自己心跳加速的許堯都沒有進入這個深沉的黑暗。

過了幾日父母風塵僕僕的回來時，丁少菀已經和奶奶一起把春聯貼在了門外。到夜晚來臨的時候，爆竹的噼啪聲在街頭巷尾里響了起來，丁少菀接到了王辰希的越洋電話。

新年祝福在話語在電波之間傳送，帶著笑意的跟王辰希東扯西扯了一個小時，直到母親來催促吃飯，丁少菀才掛斷電話。

飯吃到一半，她突然拿手機翻著通訊錄，在裡面找到許堯的名字，猶豫了一會後，盯著空白的信息欄反覆的斟酌許久，她打道：你朝窗外看，外面的煙火是我送你的新年禮物。

然後忐忑的等著那人的回覆。

許久之後那人回覆道：我老家這邊沒有人放煙火。

她幾乎都能在這字裡行間里感受到，快要變成實質的嘲諷。於是只好尷尬的回了一個哦字，作為聊天的結尾。她盯著面前火鍋瀰漫到空氣里的溫度，耳朵和臉頰上載來火辣辣的感覺，於是她趕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飲料。

一定是吃火鍋吃的，她想，不然自己怎麼會發那樣的簡訊。

而遠在老家那邊的許堯，眯著眼睛望著被霧氣覆蓋的窗戶，窗戶外面正放著絢爛無比的煙火，一個又一個，漂亮的不可思議，他的手指在手機的機身上來回的摩擦，眼角眉梢上都染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