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從夢魘了一般的回憶中醒來時，他看見了潔白的屋頂，鼻尖還留著蔣重山的味道，如夢一樣，卻又仿若真實。棉絮溫暖，他孩子氣的用腦袋蹭了蹭，便支身坐起，頭上幹爽的頭髮，有一根翹起，顫顫巍巍的抖動了一下。

屋外的陽光從窗簾外悄悄地潛入了一點，盧亞星掀開被子翻身下床，光著腳走到窗戶邊上，用手指抓著一邊，輕輕地拉開，讓陽光全數灑落在自己只穿了一件襯衫的單薄的身體上，冬季難得的陽光，燦爛的，讓他彷彿置身於夏季。

屋內的空調噴灑著暖氣，房門被人悄悄地打開，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響。開門的是蔣重山，他端著有些焦糊的稀飯走了進來，家居拖鞋踩在柔軟的墊子上，如同貓咪一般輕盈。

蔣重山一進門便看見了盧亞星暴露在陽光下瘦弱的背影，白色的襯衫被燦爛的光芒勾芡，下身洗的發白的牛仔褲，凸顯出他筆直的雙腿，如此寂靜美好。讓蔣重山實在不願出聲驚擾，於是他安靜的站在盧亞星的身後，等待著盧亞星回頭，發現站在身後的自己。

盧亞星其實早就知道蔣重山站在了自己的身後，就算是在怎麼寂靜無聲地進來，他依舊能感覺到，這大概就是那段時間裡所鍛鍊出來的特殊『能力』吧。

蔣重山，盧亞星在心裡沉默地念著他的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最後長長的嘆了口氣，像是要把那幾年所有的遭遇隨著這一口氣，全部跟隨著這口氣一起排出腦海之中，或許那樣，他們還有可能回到從前。

「喝粥吧。」蔣重山最終還是先開口說話了。

盧亞星站在那裡沉默著，沉默了很久，才轉過身，望著蔣重山，望了一會，才慢慢走過去，走到他的旁邊，大概還有三步遠的距離停下。蔣重山似是很滿意，於是端起了粥，伸到盧亞星的面前。

「好吃麼？」他看著盧亞星吃了第一口，便帶著些許急切地問道。盧亞星點了點頭，儘管粥有些焦糊的味道，但對於他來說已經很好吃了。

吃過飯之後，蔣重山要他去浴室洗澡，他照做了，溫熱的水流流過身子的時候，他想起了在學校軍訓住校的那一個月。高一剛剛開學的時候，學校安排學生全部住校參加軍訓，一間房間里六個人，他和蔣重山睡一張床，蔣重山睡上鋪，他睡下鋪。

軍訓洗澡的時間很緊，幾乎是在軍訓結束後的兩個小時便會停水熄燈，於是蔣重山為了節省時間，總是和他一塊洗，兩個半大的人，擠在一間窄小的浴室中，稍微轉個身都能肌膚相貼。

第一次一塊洗的時候，他紅著臉將衣物褪去，蔣重山便用手勾著他的脖頸，說：「你怎麼害羞了？誒，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有啥好害羞的。」

他聽罷，便將蓬頭打開，冷水霎時間流出來，直直的噴向蔣重山的面門，一時間措不及防被迎面對著噴，蔣重山被水嗆著了，扶著牆狼狽不已的咳嗽著，臉那張好看到不行的臉都咳紅了。

「誒，有必要麼！」等到緩過勁來，蔣重山對著他翻了個白眼，「說都不讓說了，你已經是那個我不認識的盧亞星了！」

那時的自己，並不做理會，自顧自的洗著澡，現在想想倒是還要感謝一下蔣重山，如果沒有他那麼鬧一下的話，自己也不會那快的放鬆下來。

「盧亞星？」浴室的門傳來一陣敲門聲，帶著點點的急切，蔣重山的聲音在水流聲里不是那麼的明顯。

「恩？」盧亞星提升音量應道。

「沒事。」他聽見蔣重山說：「你慢慢洗。」

「哦。」盧亞星輕聲地應道。他將自己埋沒在水流之下，閉著眼，嘴角緊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