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這件事情使他放鬆了許多，至少背脊不像之前那樣緊繃，他以自己最為放鬆的姿態躺在沙發上，背脊依靠在沙發的靠背上，手指交叉放在肚子上，過了會有佝僂的背，雙腳打開，手放在大腿上，他盯著地面。

那一天是十七歲的時候，盛夏的陽光燦爛的像是面朝太陽綻放的向日葵，學校的補課周早就已經結束了，熱潮籠罩的街道上，空無一人，蔣重山和盧亞星相約去游泳館，等到回家時已經臨近傍晚了，餘暉灑在身上，很溫馨。

蔣重山將盧亞星送到樓道口，他轉著腦袋四處看了眼，傾身過去，對著盧亞星的耳朵悄聲地說：「誒，你要不親我一下？」

盧亞星搖著頭拒接，臉頰紅紅的，像是用毛筆打濕的硃砂色，塗染上去，煞是好看。他怕自己的母親忽然出現，或者是有些個什麼人意外瞧見。

「以前都是我親你的。」蔣重山委屈巴巴的說：「現在要你親一下都不可以，真小氣。」

「沒有。」盧亞星搖頭，他伸手去扯蔣重山的衣袖，猶豫的望著蔣重山的臉頰，悄悄地深吸了幾口氣之後，卻還是沒有勇氣親上去。他跑上樓梯，朝樓上看去，蜿蜒而上的樓梯上，一個人也沒有。

「那你親我一下啊。」蔣重山正慢慢吞吞走回來的盧亞星拉到自己的身邊，在他的臉頰上印下一吻，「我都親了你了。」

盧亞星見狀，依舊不放心的四處看了看，心臟跳的很快，他傾身向前，微揚起頭，在蔣重山的臉上飛快的親上一口，又飛速的離開，低著頭不敢去看他。盧亞星的耳朵很紅，那片紅色一直蔓延至脖頸，潛入衣服里。

「親這裡不夠。」蔣重山的寸進尺的要求道。

盧亞星抬頭望著他，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微微張著嘴，心臟依舊跳的很快很快。

「要親這裡。」蔣重山惡劣的勾起唇角，他用手指指著自己的唇瓣，用另一手拉著盧亞星的手不讓他離開，盧亞星嚐試著去掙脫，也無濟於事，蔣重山說：「親一下就讓你走。」

盧亞星搖著頭，他是害怕的，蔣重山其實也害怕，但越是這樣他就越想欺負盧亞星。

有些時候，在你最為無措的時候，事情總是會忽然發生。盧亞星垂眸看著地面，片片陽光灑過來，在最靠近腳踝的地方堪堪停住，盧亞星湊過去親上了蔣重山嘴唇，輕輕的觸碰很快就分開了。

回頭時，盧亞星的母親出現在他們的身後，很重的像是掌聲一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盧亞星有些茫然又有些無措，蔣重山在旁邊想要解釋，也都被那尖銳的聲音打斷。

「就像是在昭示著什麼一樣。」盧亞星抬起頭看了一眼蔣重山。

「那個時候，你怕麼？」盧亞星問道。

「怕。」蔣重山說，他的聲音沙啞，就像當時握著盧亞星的那雙手一樣，顫抖著冒著冷汗。少年之間無論怎麼調侃戲弄都可以，但是被撞見之後，那本就應該留在黑暗裡的東西，突然間曝曬到陽光下，那將會呈現多少的陰暗，當時的他們並不知道。

「我母親把我拽進了家裡。」盧亞星低頭去看自己的手指，手掌上有個疤，「全家都知道了，我很怕，他們把我妹關到她自己的房間里，兩個人一起打我，很疼，我那時候想，還好你不在。」

「我媽問我是誰先開始的，我說，是我。」盧亞星忽然將手握緊，緊地好像手心裡的那個疤痕都疼了起來。他記得那晚被打的很晚，像是刷了蠟一樣的地面倒映著自己狼狽的樣子，他偷偷的看著父母，想著自己肯定讓他們失望了。

他也記得，太陽落下之後，屋子變得很黑很黑，半夜，盧雅萱偷偷的來他房間，抱著他哭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