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亞星不知道從何開始跟蔣重山說起，就像他不知道那些噩夢什麼時候會侵襲自己一樣，有些時候，他甚至只能等待，等待著噩夢來找他。

桌子上放著兩杯溫水，也許是怕盧亞星緊張，蔣重山特意在進屋子裡時，就殷勤的將水倒好了，他一杯，盧亞星一杯。但盧亞星沒有端起來喝，他只是低著頭凝視了那杯水許久，才抬頭對著蔣重山。

他說：「有煙麼？」

蔣重山點了點頭，他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連帶著打火機也都交到盧亞星的手裡去了。

盧亞星點燃了根煙，點煙的時候他的手顫抖著，怎麼也對不準，蔣重山就彎著腰幫他將煙點了。他吸了一口，又吸了一口，直到一根煙到了煙蒂，沒得吸了，他還是沒有開口。

「我能再吸一根麼？」盧亞星問道。他其實不是特別喜歡吸煙，只是有些時候，好像能從中汲取莫大的勇氣。

蔣重山點了頭，他給盧亞星點燃了另一根香煙，白煙輕吐，讓他想起了和盧亞星第一次吸煙的時候。

那個時候還是國中，偷偷拿著零花錢在放學的時候，跑去學校旁邊的遊戲機室里玩，一個人霸佔一台機子，玩的不亦樂乎，有時候雙休能在裡面不吃不喝呆上一天。那個時候，學校里的人幾乎都會去遠一點的網吧上網，可蔣重山他們卻不在乎。

他們那個時候，家裡都有電腦，大方塊似得電腦，現在看起來丑不得不要不要的。

遊戲機室里，常常有那麼幾個人，穿著弔兒郎當的衣服，梳著大背頭或者染個紅紅綠綠的頭髮，在那裡勾肩搭背的，髒話連篇，每一次手裡或者耳朵後面都會放著一個香煙，有時候手裡會拎著瓶開了的酒。

雖然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真的丑到爆，還特別屌絲，但是在盧亞星和蔣重山那個年紀看來，已經是非常帥氣並且是成人的象徵。

他們不敢穿那樣的衣服，也不敢去理髮店裡將頭髮染成五顏六色的樣子，跟別說在正大光明的拎著酒瓶到處閑逛了，可每次去遊戲機室的時候，蔣重山都特別羨慕那些人，於是某一天盧亞星就跑到隔壁的小賣部里，買了包香煙。

他說：「我們不喝酒，吸煙也挺酷的。」

本來就蠢蠢欲動的蔣重山，一聽盧亞星這麼說，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剛剛拿到手的煙，不知道怎麼吸，點燃後就夾雜手裡，讓它自己燒著，但就這麼燒著他們也不放心，就怕燒著自己的手。

可是他們又看著那些人夾著煙蒂，一點也不怕，還放到嘴裡吞雲吐霧的樣子，又按耐不住，把那一點點的害怕給丟到了腦後去了，他們兩個人邊看那些人，邊模仿著。

在第一口煙進入嘴巴里的時候，蔣重山剛剛準備吐出來，就嗆到了喉嚨，咳個不停，盧亞星到是還好，沒有嗆到，他學東西一向都很快。

盧亞星看他那狼狽的樣子，特意吸了一口煙，往蔣重山的臉上吹，雖然那煙味不是很好聞，但是那樣的感覺又奇妙又好玩，他像是玩上了隱一樣，連續吸了好幾根。

「這怎麼玩？」蔣重山問道。

盧亞星勾起唇角，他揚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勾勾手指，蔣重山就將耳朵貼近盧亞星，只聽他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當然，這一次少年吸煙事件，還是被父母給發現了，回家時身上濃郁的煙味，就算及時洗澡了也沒能掩蓋了去。

回想到這裡的蔣重山，忽然笑了起來，盧亞星恰好將手上的煙蒂扔到裝著水的煙灰缸里，聽見了笑聲，他就側頭看去，眼中帶著疑惑。

「沒事，我就想起了一些事。」蔣重山伸手握住盧亞星的一隻手，他垂著頭，把玩著那修長的手指，笑意依然還在，「我們第一次在遊戲機室吸煙的事情。」

盧亞星聽罷愣愣，也笑著說：「回家被訓得很慘，然後就再也不去那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