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離這位夫人卧房還有三丈遠的地方，便能聽見裡頭哐哐砸東西的聲音，這江二少爺，沒有一日是消停的。

裡頭又被趕出來一個哭哭啼啼的姑娘，看樣子應該是昨日那個挨了罵的小繁，今日又被罵了，跌跌撞撞跑出來正好被慕離攔住。

「他說你什麼了？」

「我動他的東西……」小繁抹著眼淚，羞怯地看了一眼慕離，又想到方才自己的遭遇，很恨他似的告狀訴苦，「我不過是打開窗子透透氣，桌上的書頁亂了，那都是風吹的，他總是要算在我頭上，不開窗又要說屋裡渾濁，罵我不知道收拾！屋裡難聞不也是他自己弄得！還要打人！逼人喝藥！他就是個瘋子！」

「這麼點小事也要斤斤計較？」慕離朝屋裡看去，不敢置信，「他天天都這樣？」

「公子，我看你是個好人，才勸你的。」那小繁吸吸鼻子，擦擦自己的臉頰，「外面那些傳說不是假的，他真的會殺人，都說他連親娘都敢下手，我……我要不是沒錢給我爹娘治病，我才不伺候他！」

慕離眼睜睜看著那姑娘梨花帶雨地跑了。

慕離照舊不會輕信，更別提昨日他已經在心裡給二少爺正了一絲名。

但就連她一個下人，還是貼身的下人都敢在少爺門外說他的壞話……這個二少爺似乎在府里被孤立了。也對，他這個脾氣，誰也受不了，昨日慕離還未說完一句話便被他砸了，就別提這些小姑娘了。

他推門而入，仿若什麼都沒有發生，笑著叫他：「塵兒。」

江子塵正在桌邊倒騰他的書冊，頭也不抬地說：「滾。」

慕離抽過他手裡的書，揚眉而笑：「不滾，否則？」

江子塵被人搶了東西憤怒地轉頭，看著他的臉時面上一愣，繼而有些泛紅，意識到自己失態，才憤憤去搶半空中的書冊。

慕離只想逗逗他，沒想再挨幾刀，很爽快便被他搶走了手裡的東西。

「這是什麼書？」

江子塵將書收好，狐疑地問：「你是什麼人？」

慕離一愣，以為他同自己開玩笑，笑著說：「我來娶你的啊，怎麼，不像？聘禮可都入了你家的庫房了。」

葉一當時還哭著說，為何要送這麼多聘禮來，門主娶個親，回去我們弟兄全都要揭不開鍋了。

江子塵聞言，才想起這種可能，方才那一陣羞窘消失不見，「是我那個後娘找你來的吧，我早該猜到。」

慕離想著他的話，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他轉身將一堆書冊收進一個木盒裡，道：「趕緊滾，別讓我再看到你，秦樓楚館哪裡都能找到比我好看的，少來我面前討嫌。」

說完他蹲下去翻床下，尋常人的榻下總是積攢厚厚一層灰，可他伸手到裡頭摸出幾個同樣的木盒，掌心半分灰塵未沾，自己又小聲嘟囔，聲音中充滿著鄙夷和嘲弄。

「哼，做了大戶人家的夫人還成天像個青樓老鴇一樣，這麼喜歡男人怎麼不給自己找幾個。反正我爹也不在家，他也懶得管家裡人。」

他又勾唇一笑，「呵，居然成天給我找男人，以為她是什麼東西。」

那語氣，神態，仿若整個江家只有他一人是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