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傳來一陣細潤朱玉嗓音，是丫頭帶著人送水來了。

門主看向葉一，笑容一點也不可怕。

葉一在門主的逼視下出去了。

就知道門主其實是看中了色相才來的！好色不要命了！

他們這些人，都是巴不得連見都不要見這個少爺，丫頭推開了門一步都沒有邁進，省得自己的繡鞋臟污了這位少爺幹凈的卧房，下人也是將水放下便出去了，連頭也不抬。

慕離看著他們這兩個人，他們臉上寫明白了一句話——不把江子塵放在眼裡。

「你就不生氣？」

江子塵擱下筆，在動筆之前發生的事又彷彿是很久之前似的，此刻心情也甚好，「氣什麼？」

慕離道：「他們這般苛待你。」

江子塵合上書頁，哦了一聲，眼底看不出情緒，「他們又沒有做錯什麼，我做什麼要罵他們。」

言下之意，先前也都是因為他們沒有按照規矩做事，所以才挨了罵。江子塵性格急躁，又容易混淆記憶，見那些伺候的人做的事不合自己意便覺得他們是不聽話，可實際上，他是在自己的錯覺下冤枉了那些人……

呸。

他這是在想些什麼？那種噁心的下人，冤枉死他們活該。怎麼沒有直接用鞭子抽死他們呢？

眼下日頭也要落了，慕離怕他又累著，便要告辭了。

可是沒有走成。

「那你好好沐浴，我明日再……」

他話未說完，人家也根本不管他還在，光溜溜地便脫了衣裳，屏風也不展開，兩條纖瘦的玉腿在兩道視線的注視中，邁進了木桶之中，熱水嘩啦一聲溢了出來。

慕離沒料到他這般豪放，愣怔中盯著那背影，吞咽了一下，一時之間反應無果，喉結幹渴地上下滑動，卻沒移開眼。

他瞧見了什麼？

柔軟的玉體，纖瘦的脊背，美玉般修長的胳膊繞過身後，長發輕掃過的肌膚，有兩窩誘人的深陷腰窩……而那之下是……

不成，不能再看了。

慕離眼睛一眯，索性閉上眼定定心神，念了一段清心訣後，卻發現自己的血反而更加沸騰，連下頭都有些不對勁了。

用自己新習得的清心口訣，竟然壓抑不下去。

他捏了捏拳，皺緊著眉——師父又誑我！

大概是因為火還在一旁自顧自燒著，總之他念了三遍口訣不僅沒讓自己冷靜下來反而越發焦躁。

這個人，他心裡究竟有什麼是在意的。

自己一個外人站在這兒他便敢脫衣服洗澡？

幹脆自暴自棄。

他走過去，略微粗糙的手撈起一把飄散在水面烏木般黑的長髮，濕噠噠地往下滴水，像是被墨染黑的瀑布。

他現在見這個人做什麼都不奇怪了，他的行為根本不能用常理推測。

「你不怕我看？」慕離拿過一把小木扎坐在一邊，他居然還能正大光明看人家沐浴。這種事想都未曾想過。

江子塵又看他一眼，眼光不由自主地停留了一會兒，又淡淡別開，自顧自梳洗頭髮。

慕離便看他如同一個很寶貝自己頭髮的姑娘似的在濕發中找著什麼，捉虱子麼？

澡盆中飄散的水氣蒸得慕離的面上都有些熱，江子塵更是連肩頭都泛紅，慕離看那兩座覆雪小山包般的肩膀隨著動作聳動，又覺得他們會融化在這微燙的熱水之中。

他整個人似乎都是會融化的。

「奇怪……」江子塵喃喃道。

「怎麼了？」慕離撩起一捧熱水，澆在他發涼的肩頭。

他皺著眉道：「今天怎麼沒有血？」　

慕離手下一頓，愣怔看著他，心中不知是何感覺。

什麼血？哪裡的血？

他成天吵吵著要下人上水，就是因為要洗淨髮上的血跡麼？

難怪他睡醒總要沐浴。

「什麼？」他明知故問。

「沒什麼……」江子塵找了半天便放棄了，又隨意洗了洗身子，扯過屏風上掛著的布巾，兩條腿雄赳赳地跨出來開始擦拭身體，又在幹燥的磚地上留下一個個濕漉漉的腳印。

慕離又緊盯著那還留著小水窪的第一個腳印，將磚地染成黑色，五個腳趾個個分明，最大的那一個顯然比其他的都要圓潤……

慕離緩緩閉了閉眼，真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