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貂蟬拜月、西施浣紗，有人將兩幕合二為一，匯成了「月下浣紗圖」，流傳至今。但畫中有一人，並沒有西施的柔情似水，也沒有貂蟬的巾幗之貌，但又是十分好看，讓人移不開眼。

白月一進門，看到的便是這幅畫。屋裡有些昏黃，方才經水浸泡過的人已經換了身輕柔些的衣服，美則美矣，但總有些弱不禁風，如今正俯在紅木桌案上，吃力地給自己倒水。

白月上前將這人手中的水壺接下，好生給他斟了滿滿一杯，送到他嘴邊來。

施應憐也不客氣，一邊喝著，一邊皺眉：「你怎麼又回來了？」

白月勾唇：「知道你此時沒有力氣，特意來欺負你的。」

「你......咳咳」

施應憐被水嗆到，連咳嗽都有氣無力，依舊用力道：「混賬東西！」

白月小心翼翼扶著他，為他拍了許久的背才見他緩過來。

施應憐咳得眼睛都紅了，微微撇了撇嘴，似乎是很久沒有受到這委屈了：「不喝了。」

白月即愧疚又心疼，如今還覺得好笑，只能將杯盞放下，將人好生放到床上去。

這人倒是自覺，知道施應憐懶到極致，特意學好了抱人的姿勢。

等回到床上施應憐又反悔：「我還是有些渴。」

白月看他一眼，那人理不直氣也壯，桃花眼冷冷看著他......他只好又倒一杯來。

這回他不敢輕易再說話，只是好生扶著施應憐喝水，畢竟這人如今連坐著都吃力。

施應憐的頭髮不是正宗的黑色，而是略微棕灰，看起來十分醇厚，如今正肆意散落在身上。雖然臉色還是不好，不過這人的唇正漸漸恢復淡粉，如今已然有些氣色。

施應憐回神，便見這人恍恍惚惚不知道在看什麼，忍不住推了推他的手：「不喝了。」

他當真是一點力氣都沒有，推人也柔柔的，白月不語，只是抬眼看了看他。他下巴上沾著一滴水，白月抬手，用食指為他抹去，這才回去放杯子。

施應憐微微眯了眯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下巴，然而並沒有東西。

「施應憐。」

施應憐已然肆意躺在床上，聞言微微抬眸，卻見白月正看著他，緩緩坐到床邊來。

奇怪......施應憐覺得他有些奇怪，忍不住道：「你被本座的美貌所惑？」

白月本想說什麼，輕吭一聲，被自己嗆到。

施應憐一雙桃花運微眯，像只使壞的小狐狸，即使躺著什麼都做不了也能讓人心中癢癢，白月道：「確，確實有點。」

施應憐勾唇：「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有點』是什麼？」

「……」

白月方才本是忍不住靠近他，如今被他一說，兩頰竟然染了紅。

施應憐突然抬手捏住他的臉，還奇怪道：「太熱了麼？白大俠也會臉紅？」

他喃喃道：「我還沒有見過你這麼臉皮薄的流氓。」

「……」

此時「流氓」已經說不出什麼話來了，白月嘆了口氣坐下來，施應憐下意識鬆開了他的臉，整個人都緊繃了些，像極了嗅到獵豹氣息的鹿。

白月皺眉看他，果然這人光說不做假把式。

「既然是流氓，那總要做一些流氓做的事情，反正施教主如今動彈不得。」

白月眼中滿是威脅與調侃。

察覺情勢不對，施應憐突然翻了個身：「我太累了，我困了。」

「……」

白月將他拽回來。

「你真敢碰我？」施應憐咬著牙，還沒多說，突然看到一張放大的臉。

施應憐滿腔火氣，被突如其來的鼻息掩下去一半。

白月已然儘力控制著，還是撞到了施應憐的鼻子，兩人皆是皺起眉頭，白月突然親過來，施應憐怔了片刻，隨後四肢亂作一團，用儘力氣去推他。

可惜施應憐如今並沒有什麼力氣，白月輕輕擁住他便能讓他動彈不得。施應憐似乎並不太會這些，只想著躲閃，可惜只是換口氣的時間，便被趁虛而入了。白月是憐香惜玉之人，可他也是浪跡江湖觀遍花叢之人，耳濡目染，學了一身沒處施展的本事，如今剛巧用上了，未曾想竟還真有些無師自通爐火純青。

可惜施應憐並不想與他糾纏下去，他方才是不知如何自處，如今狠下心來朝那人唇上咬去，白月果然吃痛放開了他。

口中泛起一陣腥甜，白月微微皺眉，嘴唇肯定破了。

再看施應憐，他臉色蒼白，忍不住往後縮去，可惜他沒太多力氣，許久了還是在原地。

「施應憐？」白月試著叫他一聲，伸手拉他，卻被他躲閃過去。

「你，你怎麼樣？」

再也沒有方才的神色，如今白月鎖著眉頭，他試著伸了伸手，臉上還有幾分悔過與愧疚：「我，對，對不住，我一時......」

卻見施應憐突然抬眸瞪他一眼，一時什麼？色迷心竅？

見他終於緩過來，白月正欲說什麼，卻見施應憐糾結片刻，皺眉道：「可是，我分明是男子，為什麼男人也會......」

白月輕咳一聲，摸了摸鼻子，心中似乎篤定了，他湊近了些，試探道：「教主大人真的不知道這些？」

見施應憐皺眉瞪他，白月忙心中暗喜，忙道：「咳咳，是這樣的，在下浪跡江湖久矣，世間情愛也看得多，這世間美人麼，都是不分男女的，男人喜歡美男，女人喜歡正妹，也不過是尋常事。」

施應憐：「那要是不美呢？」

「......」白月輕咳，「怎麼會呢，情人眼裡出西施，只要喜歡，美不美也無妨。」

施應憐桃花眼微眯：「那我要是不美了呢，你還喜歡我麼？」

白月還未答，他又道：「對了，還不知道如今你是不是喜歡我呢？」

「......」

突然被這麼問，白月一時啞然。

他看著施應憐，突然就有些說不出話了，並不是他負心寡義，只是，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他不是什麼油嘴滑舌之人，肉麻的話不能脫口而出。他並沒有靜下心來好好地去喜歡一個人，也不太明白如今的感受究竟是什麼，所以並不敢回答。

心裡亂如鑼鼓，又想起方才的唐突，他突然抬頭，臉色滿滿的糾結與愧疚落在施應憐眼中。

「滾出去！」

施應憐不知為何突然怒氣騰騰，將人趕了出去。不過也不難想，這人不喜歡他還要非禮他，分明只是因為一時美色昏頭......這將他當成什麼人了？

白月走到院落外還在皺著眉頭，他一步三回頭，最後終於拍了拍額頭，回去補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