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早已大亮，聽雨閣門窗緊閉，屋內朦朧仿若已至傍晚。

向來一眼便能望盡的屋裡，如今在施應憐的吩咐下，擺了個山水屏風出來，分成里外兩個空間。兩個丫頭不語，心裡卻在嘀咕，他們教主竟然還知道避嫌了？

一個時辰之後，丫頭新抬來木桶，換了幹凈水來。

方才好說歹說，教主大人總算是將一碗蟹黃粥給吃了，如今臉色......蒼白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但好歹桃花眼漸漸有了靈氣。

白月不肯離去，一直在屏風之外悠悠踱步。看著兩個丫頭換水進去，忍不住道：「要不要我幫你？」

裡頭傳來施應憐的輕哼聲：「當然不用！」

白月不語，尋了紅木凳子坐下，悠悠翹起腿，靜等他開口。

果然，方才信誓旦旦的人，如今皺著眉頭，索性將方才湯藥打濕的衣服都甩在木桶里，自己扶著木桶邊沿緩緩起身。

體內經脈還是疼痛，這人只能咬著牙搖搖晃晃起身。其實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那時便是習慣了，自己一個人也什麼都不在話下。可是如今，明明想著有人可以幫他，再做之時便難了不少。

白月聽著裡頭除了些許水聲並沒什麼動靜，忍不住回頭看，自然，目光被屏風牢牢擋住。

他輕笑：「教主大人，你我有什麼好避諱的，竟然還要這般多此一舉？」

裡頭又是傳來些水聲，施應憐這才鬆了口氣，對上白月又是冷冷道：「你這人太過放蕩，再加上本美人如此美貌，自然要好生防範才是。」

聽他這麼說自己，白月並沒有怒氣，反而微微勾唇，挑了挑眉，站起身來：「施教主怎麼能這麼說？你又打不過我，倘若白月當真如此小人，早就趁人之危了。」

「不過，既然施教主這麼說了，白月若是不這麼做，豈不是辜負了施大美人的遐想？」

這人一邊說著，已經悠悠踱步到施應憐跟前，居高臨下看著木桶里的人，展開了手中白月扇。當然，看到施應憐的瞬間，這人眼中似乎閃過一絲詫異，這人竟將衣服全都扔了。

施應憐沒想到此人竟然如此沒臉沒皮，他如今並未穿衣服，發上銀簪也不知散落到何處去了，如今可憐兮兮縮在木桶里，抬眼看著那人，眸中氤氳有了些水汽。

白月並沒有為難他，當然，也沒有為難他自己，只一瞬便轉了身去。

「泡太久也不好，你，你若是想出來了，便告訴我衣服在哪裡。」

施應憐才不相信他如此好心：「不必了，你將我的人叫進來便是。」

白月皺眉，他的人？是方才那兩個丫頭還是誰？

他啟步離去，片刻之後，並沒有叫來人，反而向丫頭拿了兩件衣服過來，掛在了屏風上，道：「你自己出來吧。」

施應憐不敢相信，猶豫了許久，聽到那人漸漸離去的腳步聲，這才放下心來。

花弄為施應憐施完針，已經是午時已過。向來嬉鬧沒有正形的人，如今冷著一張臉，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白月在外頭站了半個時辰，見花弄出來，也皺起眉頭跟上他：「你昨日要的一百隻螃蟹已經捉好了，如今是不是也該告訴我了？」

花弄這才擠了擠眉頭，瞪他一眼，隨後眯起眼睛：「那，你是想知道先前說的事，教主為何不喜歡外頭的人，還是如今......」

「當然是眼下的事！」

花弄這才嘆了口氣，粗略說了一番：「長仙教善蠱毒，小美人又是教主，修為最高，時日一長，身體自然有損。不過無妨，有老頭子在，他也頂多在月圓之夜受一下萬毒蝕骨之痛，其餘倒是沒什麼妨害。」

白月緊皺著眉頭：「什麼叫頂多受一下蝕骨之痛？」

花弄理所當然道：「便是只會疼一疼，不會折壽，不會損命。」

白月還是不甘心：「那若是以後......」

兩人走到一處空曠的山水處，花弄心情彷彿好了不少，悠悠吐了口氣：「放心，老頭子不會這麼容易死翹翹的，就算死，臨死之前也要先收個徒弟，將全身的手藝都傳授下去。」說著，他別有用意看了白月一眼，輕哼一聲：「當然了，不可能是你！」

白月皺眉，想問他為何，這人卻已經哼著小曲踱步離去，走出不遠還回頭看他，突然道：「對了，小美人還要一個時辰才能恢復氣力，你不準欺負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