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城，宮羽閣。

初陽正好，女子黛眉如遠山，紅唇若硃砂，臉頰細膩如淳白的和田玉，一身淡紫長裙立於假山流水前......

美則美矣，但如今一隻手捂著心口，另一隻手時不時按著自己右眼，彷彿是膽戰心驚不能平靜。

「姑娘。」

不知站了多久，等遠處有人的輕喚聲，女子這才回神。

來的是一個圓臉丫頭，十釐清秀可人，她一笑便露出兩顆小虎牙：「姑娘不去歇息麼？」

紫衣的正是阮城姑娘，聞言舒了口氣，也對她輕笑：「無妨，不覺得累。」

這丫頭名喚綠兒，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倚在她肩頭，笑著道：「方才長歌姑娘去阮城姑娘房間，但沒有找到人，如今恐怕是等得昏睡在姑娘房裡了。」

阮城笑了笑，卻沒有回她，而是說起別的：「京城傳來消息，這次連珠翠樓都忍不住動作了。」

綠兒聞言怔了一刻，從她肩頭緩緩直起身子。

阮城收了笑，卻也淡然：「服侍主子這麼些年，也同她們明爭暗鬥了這麼些年，看來，總要有個勝負的。」

只凝重了片刻，綠兒又巧笑著倚在這人肩上：「無妨，我信姑娘，姑娘定會更勝一籌的。」

——

一大早，四人從如意客棧出發，兩匹馬便換成了馬車。被捨棄的是紅鬃烈馬大紅。

施應憐一直在白月耳邊嘆息：「這麼有靈性的馬，竟然是別人的，真是太可惜了。」

白月則含笑看他：「有沒有靈性不打緊，能用就好，反而用了別人的靈馬，更加擔驚受怕。」

清晨的人皆是幹凈爽朗，白月在前頭趕車，施應憐一個人霸佔了馬車一側，另外兩個姑娘坐在一側。

公子眉眼含笑，說出的話卻讓對面兩個姑娘心頭一驚。

「昨日我們房中可是進了好幾條大蛇的，想來是此處叢林茂密，蛇蟲難擋。兩位姑娘竟也沒有受到驚嚇，真是厲害。」

兩個人皺眉了片刻，這位蓉姑娘才道：「可能是房間的緣故？公子的房間靠外一些。」

「哦？有道理。」施應憐當真冥思了片刻，隨後彷彿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笑道：「姑娘聽我說起有蛇竟然不怕，那也是厲害的。」

「……」

這姑娘反應也是快，忙道：「實不相瞞，蓉兒天生便膽子大些，不怕這些東西。」

「既然如此……」施應憐勾了勾胸前碎發，思索著，「膽子那麼大，那為何還要同我們一路？」

不管身側的丫頭如何，這蓉兒卻是十分冷靜：「蛇蟲鼠蟻是不怕，但難免路上有惡人，比蛇蟲鼠蟻不知道可怕多少輩。」

一側白袖只端正坐著，將手放在兩腿上，低頭不語。其實仔細看去，這丫頭還算清秀的臉頰竟然有些泛紅，只是無人注意到。

施應憐突然失笑：「說的沒錯。」

他輕輕抬手，手中白月扇突然挑著女子下巴：「可惜姑娘不知道，施某便是姑娘口中的惡人。」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前頭趕車人的鞭子狠狠落下，馬車快速朝前跑去。

車中人皆是前俯後仰，施應憐扶著車身，咬牙看了看前頭，似乎是微微皺了皺眉頭。

兩位姑娘更是定不住身形，待各自扶住身側的東西，終於適應如今的速度，這才漸漸緩和下來。

白月解釋道：「後頭又是無人之地，今日不趕快些，天黑之前找不到人家。」

馬車裡傳來施應憐懶懶的聲音，卻不是說給他聽的：「白袖姑娘還要扶多久？」

白月似乎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方才蓉兒扶住了白袖，白袖才扶住東西定了身形，如今低頭一看，竟然是握住了施應憐扶著窗子的胳膊。

她急忙鬆開，臉色更加緋紅：「公……公子抱歉，方才我太急了，沒……沒有看到。」

施應憐將胳膊收回，拍了拍袖子，坐直了身子，挑眉嘟囔著：「又不是你家好看的小姐，扶我做什麼。」

他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正好在坐的幾人都能聽到。

白袖更是羞紅了臉，低頭握緊了自己的袖子，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過施應憐突然又盯著她看，道：「白袖……白袖？怎麼覺得有些眼熟？我們在先前的城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