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章】不讓你去
小說: 教主大人貌美如花 作者:执箫倾城 字數:2472 更新時間:2019-09-21 12:38:38
雲竹之外不比江南,雨少太陽多,晝長黑夜短,白天之時總覺得太陽在頭頂,無論朝哪個方向看都十分刺眼,甚至有那麼一兩個時辰烤得人後背生疼。
好不容易到了夜間,溫度又極低,讓人恨不得裹上棉襖才好。
若說還有一點值得稱道的,便是每當暗夜星辰遍布,銀河脈絡清晰,朗月撒下光華,四野遼闊或是綠林萬頃,一眼望去總能沁人心脾。
施白二人如今就在月色下。
果然如白月所說,兩人走了很遠都沒有人家。
但黑馬悠悠行駛,兩人也並不急切,分明有內功傍身,施應憐還是嫌冷,裹著披風還不成,非要緊緊偎在白月懷裡。
白月自然不會拒絕,反而一路上都掛著笑......想必這便能解釋兩人今日為何走這麼慢了。
白月小心翼翼護著懷裡的人,心中卻一直藏著一件事,沉默許久,終於開口試探道:「其實有一事,先前在紫沙鎮選簪子那次,施教主為何......突然走開?」
施應憐悠悠回眸看他,明月在他眸中映下一個雪白小點。
隨後這人轉回頭去,但還是不肯正經坐起來,而是悠悠摟住那人的腰,雲淡風輕道:「也沒什麼,就是......」
這人向來言辭大膽,如今也猶豫了片刻,才道:「就是最怕你那般無心之失,突然這麼誠心誠意誇我,還一副開心的樣子。」
說到最後,這人深深勾著唇,竟然覺得臉有些發燙,這點燙隔著圍巾穿過那人胸口的衣衫。
施應憐說完,覺得白月似乎也有些不對,抬眸間,果然見那人正盯著他看,唇角帶笑,連身下的馬都停了腳步。
一瞬間,施應憐彷彿是被人捏住了七寸,許久才敢動了動脖子,緩緩坐起身來,嘴硬道:「看什麼看?你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看著你我麼?」
很顯然,縱使白月知道也無濟於事,下一刻,他便說不出話來了。
——
山野遼闊,愈至北方地勢越高,溫度卻愈發地低,連帶著空氣似乎都凝結不動,讓人心裡頭平白難受。
偶爾還耳朵轟鳴,呼吸困難,忍不住脾氣暴躁。
暗夜中,百畝大的林子里,不知是有幾波人來回較量試探,但始終不忘記關注著林子里的兩個人。
當然,斜眉瞪眼的有,搖頭嘆息的有,在心中暗自唾棄的也有。
而此時的玉林山,長仙教。
有人一身墨色映梅的袍子站在月下清池前,手中一把青翠竹笛,如今握得指節泛白。
另有一人遠遠見他如此,一邊唏噓嘆氣,一邊邁著輕快的步伐,悠悠到他跟前,道:「別想了,你不能去,你這滿身仙氣,去了就是昭告天下人......你墨舒去了。」
他一邊說著,最後也站到清池跟前,看著晶瑩剔透泛著幽光的一池清水,悠悠嘆了口氣:「真是教主不急我們急。」
墨舒偏頭看他:「那你為何也不去?」他的話里沒有責怪,卻也夠冷淡。
李蓮輕輕一哼:「我又打不過他們,再說你八爺都出手了,哪裡還用得著我?」
他雲淡風輕說著,另一人卻冷冷盯著他不放。
李蓮被他盯得過意不去,一邊撓頭一邊結巴道:「我我我,我自然是有我的事情。」
說完,他聽到那人輕哼了一聲,不由得驚奇地轉身,硬是繞著這人走了兩圈,差點失足跌進池子里,這才止步。
「你做什麼?」墨舒皺眉看他。
李蓮一臉:「沒什麼沒什麼,就是,以前不知道你這人竟然還會『哼』?」
「......」
誰人不會哼?墨舒想和他理論,想來想去覺得幼稚,又住了口。
見他又不說話,李蓮也嘆了口氣,揉了揉鼻子,屁顛屁顛往回走:「算了算了,太香了,我先回去了,應當是還有些事情。」
「等等。」
他走出好遠,身後突然有人喚住他。
墨舒似乎是有些遲疑:「你無論有什麼事要做,都不能連累教主。」
前頭的人住了腳步,怔了一刻,終於收了滿臉的不正經。
「那是自然,李蓮對教主——感激不盡。」
最後四個字聲音很輕,但總有些時候,這般淡然說出的話,比慷慨激昂的還讓人心頭一動。
看著那人漸漸離去,墨舒也收回了視線,心中所想與方才這人來之前已經完全不一樣。
記得一年前,這人剛來之時便是十分沉重,一臉殺氣。後來與教中的人漸漸熟絡了,竟也像個侯門深府的富家公子,偶爾正經,偶爾潑皮。
但墨舒與他說話還是很少的......墨舒與誰說話都少,這樣算來他也算是多的一個了。
可是這人每每見面總是嫌棄他,還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哪怕剛碰到時不嫌棄,臨走時也要捂著鼻子匆匆逃走......
月上中天,池水旁的竹林上有些異動,是一隻小花蛇正努力呲著牙發出聲音。墨舒皺起眉頭:「你為何回來了?另一個呢?」
——
夜已過半。
本來慵慵懶懶的人,如今駕輕就熟使著輕功,絲毫不懈怠不說,還緊緊拉著身側人的手。可是那人的手,如今愈發冰涼。
不遠處便是一個鎮子,但兩人似乎沒有看到,只馬不停蹄朝前趕去。
但是沒走多遠,施應憐漸漸停了下來,是在一棵青蔥翠竹上,隨即拉著兩人落在地上。
他突然抬眸看了看白月,又絲毫不留戀地轉向一側:「九陰山極寒,且山上怪異,你體內有毒,去不得。」
白月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想收回手,卻發現自己似乎是突然提不上力氣了?他試著使了兩下內力,竟然毫無用處。
「你做了什麼?」
施應憐緊緊握著他,眼睛沒有看他:「沒什麼,就是不能讓你去。」
「為何?」
白月極少這般大聲對他說話,說了一半又輕了下來,試著解釋:「可,都已經到此處了,我也並無什麼不適,再往前走也無妨。」
嘴裡這麼說,他自己卻知道,每朝九陰山走進幾里,他心口便難受幾分,如今已經偶爾會有些刺痛。
施應憐此時也顧不得他的語氣,只是最聽不得他說「無妨」二字,當即便拉下了臉:「我好不容易看上的人,怎麼能讓你如此短命?」
白月試著說服他:「你我已經在找解藥了,怎麼會短命?我總被皇兄叫做禍害,肯定會遺千年的。」
「我與你說過,不要信你皇兄的,要信我。」
那人當日與他打賭的話還在耳邊,施應憐皺眉說著,突然覺得自己這麼說不妥。
他極少會覺得自己做錯,可是如今,他皺眉糾結著,白月畢竟生在宮裡,宮中有多艱難,他與子書秋笙也算是虎口逃生,如此生活二十多年,縱使平時再有嫌隙,又怎能因他一句話就反目?反而是自己......
果然,等他抬眸,白月也正凝眸看著他。
施應憐總是十分敏感,不知為何,今日在白月跟前又多了幾分沒底氣,他很快將眼瞥開,臉上看不出什麼異樣:「好,我知道了,他是你兄長,你當然可以聽他的,我方才胡說,我,我今天都在胡說。」
可他心中十分憋屈,二十年又如何,他也等了快要十年了啊......
「我為何要聽他的?」
白月卻突然這麼道。
他自己也是好好的一個人,何須聽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