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處依舊是黑，清風崖四處透著陰寒，施應憐摟著胳膊，有幾次想著掙開他，白月卻不肯放手。兩人第一次相遇便是如此，一人心懷鬼胎，一人心有疑慮，可比之當初，如今兩人雖緊緊貼在一起，卻像是隔了一層山石。

等四處真的平靜下來，終於有人開口，試探道：「你冷？」

施應憐如今也不再與他做戲，在他話落之後立即掙開，自己摸索著朝上攀爬而去。他冷不冷，與旁人又有什麼幹系？

許是大病初癒，他從未覺得夜裡的風這樣冷過，待施應憐重新回到斷崖上，白月已經跟了上來。

雖是片刻的事，但彷彿已經躊躇了許久，還是他先開口：「當年在宮羽閣救了我的人，是不是你？」

冷月照著清風崖沒有一絲溫度，施應憐自嘲一笑更是無情，原來他來就是為了問這個的。施應憐突然回頭看著這人：「你當真如此在意當年之事？」

見白月皺眉，施應憐又換了句話問他：「倘若我不與你說此事，你今日可還會來找我？」

白月覺得奇怪，似乎還未明白他話中意味：「當年之事我一直有疑惑，倘若認錯了人，白月一定會遺憾終身，至於今日......」

施應憐突然笑出聲來，說不出是嘲諷還是什麼：「你就不怕我是騙你的，我不過是從哪處聽到了一絲半點風聲，便拿來唬你的？」

他此言一出，白月也皺眉看他：「不，你絕對不是如此。」

「你看，與我一起待了這麼久，你懂我還不到十之一二。」施應憐挑眉：「誰人不知施應憐脾氣古怪，動輒殺人？此事對你來說重要，對我來說卻一文不值，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施某殺的人多了去了，救的人也多了去了，你若真是為了這事來找我，大可不必。過往如何，施某今後不再計較，你我恩怨就此罷了......」

「慢著，」這回換白月來打斷他了：「倘若你真不在意，又為何深夜追到清風崖來？」

施應憐怔了一刻，很快又扯唇一笑：「我這人好熱鬧，就想看看白大俠會落得如何下場罷了。」

「當真麼？」

施應憐看這人突然揚起了笑，一步一步朝崖邊走去：「倘若在下一死能換得施教主一時痛快，那也未嘗不可。」

他話音一落，人已經一腳踩空，連半分掙扎都沒有，就著無邊的黑暗便往下墜。

不過一句話的功夫，施應憐方才還在疑惑，下一刻便瞪大了眼睛。他這人果然還是太沒志氣，不等他思量，人已經下意識去伸手拉人了。

但這一次白月刻意避開了他，匆忙之中他似乎還看到那人對他笑了一下。

「白月...」

施應憐看著崖下捂了捂心口，無邊的黑暗像是什麼小蟲子在啃他的血肉，原來一個人可以這麼揪心，這是他面對著千軍萬馬都沒有過的。此時哪裡還記得寒冷，他還特意使了千斤墜，直直朝白月墜下的地方摸索去。

方才他還在長篇大論，此時卻是沒有任何思索便跳了下去，真是沒有臉面。

待他摸索到人，這人還是沒有使什麼功力，像一隻斷了線的風吹，彷彿就等著墜到崖底去。

「白月！」他的聲音終於有了些起伏，尾音似乎還有些哽咽。

白月也是受寵若驚，以為施應憐至少會猶豫一下，或是有什麼防範，沒想到他二話不說便隨他跳了下來。

匆忙間，施應憐不知什麼時候抓了把藤蔓，終於將兩人定在了山石上。白月此時也不能再放任著下去，畢竟兩個人的重量太大，施應憐的手怕是支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