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桶的蓋子被輕輕蓋上。

視線變得昏暗。

只垃圾桶蓋子邊緣透出一道燈光。

許涼能明顯感覺到，垃圾桶被拖動的動靜。

輪子在地面上滑行，飛快旋轉的『楞楞楞楞』聲。紀曉陽不緊不慢，走動的輕緩腳步聲。垃圾桶的桶壁輕微的震顫聲。

走動停止了，紀曉陽小聲說：「到電梯了。」

雖然知道紀曉陽這會看不到，但許涼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活體人魚室在地下三層，進了電梯，紀曉陽一直看著電梯從數字負三，漸漸跳到數字一，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出電梯時，旁邊的一個電梯推著一輛推車，和紀曉陽同時走出電梯。

紀曉陽喉嚨一緊，面上卻沒表現出什麼。

推著貨架車的是一個中年禿頭的男士，大約四十來歲，之前碰過幾面，是負責人魚研究的。

他向紀曉陽點了下頭，瞟了眼紀曉陽拖著的垃圾桶和一個倒完了魚的空桶，「活體人魚組的？」

紀曉陽點了點頭，「嗯，這麼晚？」

紀曉陽打量了一下對方推車上的東西，鼓鼓的，被蓋上了厚實的藍色的布，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他也跟著紀曉陽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推車，發現沒什麼地方露出來，好像放心了似的。

「倒霉，被推出來處理些噁心事情，」他停了兩秒又補了句，「好在去的地方可以抽煙，也不算太難熬。」

「還有地方可以抽煙？」紀曉陽問。

「嗯，」對方含含糊糊的說「哪兒管的不嚴，」說著這句，似乎不願多說什麼了。

紀曉陽點了點頭，「哦，那還不錯。」

對方不再多說，只嗯了一句。

出了研究樓，對方拉著推車往左走，紀曉陽直線往前面職工宿舍樓去。

紀曉陽轉了下頭，看向那個拉著推車的傢伙。

昏暗的燈光下，紀曉陽看到一條嬰兒白皙的手，從哪藍色布遮蓋的縫隙中，掉了出來，小小的手懸在推車邊上，迅速遠去。

紀曉陽回過頭，皺著眉，腳步不停往前走。

好在接下來再沒碰上其他人，紀曉陽終於帶著垃圾桶回到了自己宿舍。

進了宿舍，紀曉陽先看了一圈宿舍里沒有人後，才輕輕的打開了垃圾桶的蓋子，溫柔的說：「我們到了。」

許涼好奇的往外看了看，紀曉陽伸手把許涼從垃圾桶里抱了起來，「我宿舍比較小，你別介意。」

紀曉陽抱著許涼直徑往浴室走，浴室里，浴缸已經放好了水，紀曉陽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把許涼放了進去。

「我剛剛簡直要嚇死了，還以為，差點要被人抓住了，」許涼驚險的說，目光不斷在打量周圍的陳設。

「我不介意，你這，比我那兒大多了。」

許涼一說這個，紀曉陽就有點不開心，是啊，他住在那麼小的地方，住了四年多呢。

一進浴缸，許涼撥了撥浴缸里的水，就說：「我要洗幹凈我的尾巴！」

「啊？」紀曉陽有點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才看向許涼的尾巴，只見許涼從縫隙里弄掉一些泥。

紀曉陽瞬間想到他們懲罰許涼，然後往魚缸里倒了一噸灰進去，儘管後面懲罰結束換了趕緊的水，但也因為沒有人敢接觸許涼，所以這種衛生問題一直沒有人注意。

紀曉陽心一疼，紅著臉說：「我幫你洗！」

支架支在浴缸上，許涼一邊吃著牛奶布丁，一邊看著紀曉陽給他找出來的一部電影，《申肖克的救贖》。

紀曉陽拿著牙刷，仔仔細細給許涼刷魚鱗。

藍色的魚鱗在燈光下，反著光亮，一片蔚藍大海的顏色。

紀曉陽認認真真給許涼刷魚鱗，突然刷到某一塊的時候，許涼頓了一下，紅著臉說：「別刷了，別刷了，這裡我自己來刷。」

紀曉陽突然想到... ...

紅著臉把小刷子遞給許涼，窩心的說：「我先出去一下。」

許涼接過刷子，紅著臉，開始自我奮鬥。

電影放完，許涼總覺得紀曉陽在暗示自己什麼。

『許涼的救贖』？？？

好在紀曉陽很快把一盤兔肉端了進來，『許涼的救贖』是什麼？許涼很快拋之腦後了。

紀曉陽在電腦上盯了會監控，研究樓那邊的監控真的沒有人出入後，紀曉陽才算放下心來。

不過，紀曉陽想到在電梯里見到的那個人，還有昏暗燈光下那個掉出藍布外的一隻孩子的手。

紀曉陽很快把這事和那個人的身份連在一起，負責人魚研究的，負責人魚研究的。

自己剛來X國生物科研研究中心，趙婷接待我和李教授，在死人魚遺骸保存室時，面對一個個罐子里裝著的人魚屍體，問了句趙婷死去的人魚，「那沒有研究價值的呢？」

當時趙婷嘲諷的說：「你是個傻子嗎？」

紀曉陽皺了皺眉，一個可以抽煙的地方。

研究樓往左走，哪裡有一片後花園似的地方，並沒有什麼建築物，再過去，設備樓，食堂，紀曉陽都去過，並沒有什麼可以抽煙的地方。

紀曉陽搓了把臉，起身道浴室門口敲了敲門，「我方便進來嗎？」

「嗯，可以，」許涼抓著兔腿啃的手趕緊放下，帶著一次性手套的手安安靜靜的放著，乖巧又歡喜的看向門口。

紀曉陽紅著臉走了進來，「我把這個浴缸改了一下，可以移動，我這有個陽台，可以看星星。」

許涼的眼睛亮了幾分，「我好久沒有看到星星了。」

紀曉陽聲音低沉了點，說：「今天晚上星星很多，月亮也圓。」

紀曉陽拖著浴缸往外走，許涼趴在浴缸邊，往下頭看了一眼。

浴缸下面四個角原來裝上了輪子，這會紀曉陽拖著不太費勁。

許涼本來想說自己可以走過去的，但是看這東西被改的還挺好使，許涼就沒說了。

「哇，好多星星，好亮，」許涼驚喜的聲音小小聲的說著話，似是怕被人發現。

應該是注意到了樓上的陽台就在上面。

紀曉陽溫柔的摸了摸許涼的頭，有些感慨。

紀曉陽又在ipad上調出一部《被解決的姜戈》開始放。

許涼：... ...

總覺得紀曉陽這是想要表達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