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淺淺水畔稍作歇息，注意力逐漸被眼前的景象吸引，陳其年走上前去，一覽山水風光。紫雲在後面小心地一步一步來跟上他的腳步，專心地盯著他看。

林木緩緩搖動，枝葉飄落，拉著樹枝上有一朵花苞，粉嫩得透紅。溪水波光粼粼，日光傾城，灑落溪水，璀璨奪目。陳其年盯著久了，揉了揉眼睛，終於回頭，一片燦爛陽光下，看到紫雲痴戀般的微笑。

好像有甜甜的味道，唔，默默捂住自己的心臟，不讓自己做出肉麻的事情出來。。陳其年這個毫無戀愛經歷的大學生穿越以來被紫雲一發戳中。

陳其年不由自主地把他抱在懷裡，滿含愛憐地執起幾縷青絲，略有愧疚。另一隻手抓住紫雲的手緊緊張張地捏著，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才開口道：「只有你了，不會放開的。」就像昨天一樣的緊緊相擁，紫雲面紅耳赤又充滿期待地看著陳其年。

牽起紫雲的手，撥了撥溪水，濺起幾朵小水花。十五六歲的人了，可是臉上還有點孩童般的嬌氣，讓人心腸一軟，神魂顛倒。

摟著紫雲在水畔說著私密的話，心心念念的是睡夢中相遇的一瞬間，也許他是為了紫雲才把這時空穿越。

紫雲的手悄悄握緊了陳其年的手，臉越靠近貼在陳其年的衣襟。他的臉本來長得好看，現在撒嬌的樣子也令人憐愛。陳其年覺得心裡軟軟的。陳其年嘴角弧度微微翹起，「之前我離開你，是我不對。」

「那時候，還沒有理清楚自己的感情。猶猶豫豫的，害怕傷了你的心。」

「沒想到還是傷了你。」

「我喜歡你。紫雲。」

「你聽到了嗎？」

紫雲瞪大了眼，有些難以置信，渾身微微顫抖，只得重重地「嗯」了一聲。他閉上了眼睛，過往受的委屈像煙雲一般悄然飄散。

下了山，已經是黃昏時分了。冒府門前點起兩盞燈籠，抬頭一看，紅色的燈籠襯托得巨大的牌匾深沉壓抑。

守候在門前的僕人眉開眼笑地看著陳其年回來，不過在看見跟在他身後的紫雲之後還是蹙眉。拉了一個人過來悄悄低語:「去告訴老爺。」那人點點頭，轉身腳步也加快了。

陳其年冷眼看著這發生的一切，覺得越發有趣。紫雲低著頭，心裡慌張得難受，絞起了手指。陳其年心疼地撫摸他的手，親親他的臉頰。

「紫雲，抬起頭。」

「和我一起面對，好嗎？」他溫柔地說著，用拇指輕輕摩擦紫雲白嫩的臉。

紫雲驚慌地抬起頭，眼神里鮮明的不自信刺痛了陳其年的心。

「怎麼，你是最好的，還不相信我嗎？」陳其年的大掌撫摸他的頭，掌心的溫度漸漸透過發旋。

他有些逃避地扭過頭去，最終還是提起勇氣恢復之前陳其年不在冒家時懟容桂的態度。

「可說好了，一起的。」紫雲手指掛在他的手掌上，眼神一反往常的怯懦與嬌羞，說不出的堅毅，重重地鈍擊著陳其年的神經。

「當然。」

陳其年抬起他的手深情地親了親，唇瓣清淺一啄，紫雲覺得臉都快燒起來了。不好意思地只顧著頭使勁蹭著陳其年。

終於邁出了這一步，陳其年心裡暢快極了。紫雲亦步亦趨地跟著他，陳其年蹙眉，將他拉到身旁來，嚴肅道：「今後與我同起同坐，不準躲在我背後！」

「嗯，」紫雲站直了，挺起胸膛，雄赳赳的樣子逗得陳其年板著的臉一秒變了。紫雲委屈地看著他，他收了不正經的樣子，大掌包住紫雲的手，語重心長卻十分呵護。

捧起紫雲的臉，看了一眼紅彤彤的燈籠，燈光透著艷紅的紙張照映在他的臉上，有點憂傷又有點灼灼妖媚。

「你知道，我也知道，冒叔會對你說什麼。可是不要怕，好嗎？」

「和我同心。我已經做好了一輩子只有你一個的準備。」

「千萬不要辜負我的心意。」

陳其年一字一句地說著，強調了無數遍。他也說不清他到底在害怕什麼。

他甚至有點不相信，會有一個人愛著他。

忽然冒出了這麼個想法，他嚇得掐斷了腦海中的思緒。紫雲本來沒多少安全感，看著陳其年認真的神情，他漸漸放鬆下來。

冒老爺好比是他的救命恩人，是冒老爺把整個班子的人買下來的。他終於遠離了喧囂的市集，粗鄙的市井之徒，他們都在這淡雅如墨的水鏡閣里。

他想像不出來，如果他還待在勾欄瓦子里，他到現在還能完整無缺地站在陳其年面前，為陳其年唱歌，還能在他面前燦爛得笑。

他想過一了百了，讓一切都結束。

他害怕如果沒有冒老爺，他現在一定是生活在溝渠裡面，又如何眺望陳其年這顆天邊的明星。

但是他不會因為冒老爺的排斥離開陳其年。其年，是他的光，是他的熱，是他去地府之前的溫暖。

一旦抓住了，他就不會放手了。他一直都沒有告訴陳其年。只知道，他要乖乖的，公子大人們，都喜歡這樣，只有他乖乖的陳其年就會愛他，就會心軟，就會不捨得拋棄他。

卑微，好卑微。他在心裡疾呼，也曾深夜落淚，但是他不能沒有陳其年。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前十幾年的人生沒有陳其年，他也活的好好的。

人終究是貪心的。

一旦品嚐過最美好的滋味，就會忘了之前的倔強，害怕失去，自怨自艾。

沒有陳其年他可以活下去，但是絕不會活的很好。

他永遠記住在美麗的水翠庵里，楊柳依依，清風穿堂，翩翩公子，教他寫字，又是怎樣親昵地一吻。

陳其年凌厲的眼神微微震懾住了那些嚼舌根的僕人。其他人也識趣地低下頭，晃了晃腦袋，不再盯著紫雲，看向別處。

陳其年知道，冒叔是為了他好。像他這樣的長輩，自然是不會理這個無親無故的小輩的荒唐的。

甚至冒叔他會覺得左右不過是個僕人，借給陳其年玩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