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把柯芬特直接嚇懵了，他連忙伸手摸坎迪的額頭。滾燙。

「您怎麼回事？」柯芬特皺眉，「昨天晚上逃生日會也就算了，還能把自己逃病了？」

坎迪無力地揮開柯芬特的手：「我後來回去了，別光抓著我逃宴會不放。」他輕微地嘶了一聲，頭疼的要命，動一下都感覺腦袋要炸開，「今天先讓我歇歇吧，昨天晚上找微白哥哥的時候穿得太少，估計是著涼了。」

「您倆約好的吧？」柯芬特無語，「您微白哥哥今兒也病了，聽艾瑟薇說燒得整條魚跟脫了水似的，這會兒艾瑟薇正給他煎藥呢。」

「哥哥也病了？」坎迪聞言立即來了精神，著急問，「他很難受嗎？」

柯芬特努力剋制住自己翻白眼的想法，「挺難受的，不過艾瑟薇囑咐他睡一覺，這會兒估計還睡著呢。先別說您的微白哥哥了，陛下，您要不要考慮一下您自己？」真是受不了春心萌動的大帝，口口聲聲眼睛裡就只剩下他心心念的人了，連自己難受都能直接忽略。雖然這般想，柯芬特還是小小羨慕了一下年輕人真美好。

其實坎迪的想法確實和柯芬特以為的差不多，但他更多的不是春心萌動而是愧疚。微白哥哥會生病發燒估計和自己昨天對他發得那通脾氣脫不開關係，假如只是著涼，如果一夜休息好也不會發燒，哥哥昨天晚上一定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緒害得沒睡好。

他垂下頭，眼中氤氳著濕氣。頭愈加疼痛，彷彿有一根繩子正在不斷勒緊他的頭頂。他連忙用手背蹭蹭眼睛，張大嘴假裝自己只是打了個困頓的呵欠。他瓮聲瓮氣道：「我喝不慣煎藥，那個魔法藥劑我還有，喝兩瓶就好了。」

柯芬特見他打呵欠也沒多想，點點頭應下：「那我去把零瑣的事務處理掉，您好好休息，國務就先放放吧。」

坎迪嗯了一聲，關上門磨到櫃子前找出一瓶藥劑喝掉。頭頓時輕鬆大半，他隨手丟掉瓶子拖著自己回到床上，將自己裹進被子。

他閉上眼睛，無端的感受到心裡一陣絞痛。

艾瑟薇倚在低矮的碗櫥上，悠閑地攪動著鍋中冒著霧氣的湯藥。小屋內充盈著一股濃郁的藥味。她皺起鼻子嗅嗅，手托腮思考一陣，從身後抽出一根小木枝，有節奏地在小鍋沿兒上敲了三下。

藥味立即淡了些許，但如果有病重的人喝掉這鍋藥就會發現，這藥的效果比平時用同樣配方煎出來的藥效果好了太多。

她用小勺兒舀了些許嘗嘗，得意洋洋地點點頭，在心裡賣力誇了自己一番。

自得不過幾秒，她突然警覺地豎起耳朵，半秒後連忙將手中的木枝兒放回原處。她將將放下木枝兒的時候，柯芬特推門而入，霧氣蒸騰的房間中的艾瑟薇，神色不甚明顯地一動。

「你怎麼過來了。」艾瑟薇沖他挑眉笑，用力將聲音中的一點點顫抖壓下去，「不是去監督陛下處理政務嗎？」

柯芬特嘆著氣搖搖頭，「陛下也生病了，看起來昨天晚上沒休息好，臉色難看的不行。」他隨說著隨靠在艾瑟薇旁邊，「這兩天的國務都攢了一桌子了，這麼看來又要拖上幾天，真是愁人。」

艾瑟薇嗤笑一聲，「現在知道愁人了，之前慫恿陛下去討好唐微白的人也不知道是誰。」

柯芬特難以置信地用手捂住臉，「別損我了，誰知道陛下會這樣？你說他討好也就算了，還非不讓人給唐微白說是誰送的。他這個樣子唐微白怎麼知道到底是誰在追自己？陛下小時候不是挺精的嗎？怎麼現在傻成這樣？」

艾瑟薇沒幹勁兒地攪了兩下藥，抬頭看見柯芬特這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噗嗤笑出聲來：「可能是因為他的老師就是一個至今也沒追到女孩子的三十歲單身漢吧。」

柯芬特出乎意料得沒有反駁，他鎖眉盯著艾瑟薇，直到她被盯得有些發毛時才開口說道：「你說得有一定道理。」

艾瑟薇手裡的勺子輕微抖了一下，她若無其事地捋了一下掉落於耳畔的頭髮，回頭笑罵道：「你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

是啊是啊。柯芬特翻著白眼想，「不過我現在終於知道你上次為什麼會和我說年輕真好了。剛剛我和陛下說唐微白也病了的時候，陛下整個人都精神了。這會兒估計努力養病好趕緊去看他哥哥呢。」

艾瑟薇用手捋捋頭上翹起的幾根呆毛，表示非常贊同：「他可是一顆心全都撲到唐微白身上去了。可憐唐微白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一個勁兒給他送東西。」

年輕真好啊。兩個相比之下已經老了的人在心中同時發出這樣的感嘆。

「陛下說他只要喝兩瓶魔法藥劑就會好，你覺得可靠嗎？」感嘆之後兩人一時無言，覺得藥房內太過安靜的柯芬特沒話找話問道。

艾瑟薇立刻不贊同地攢起眉頭，「他想只喝兩瓶那種藥？那玩意管用嗎？你也不管管他？」

「我管不住他。」柯芬特滿臉失落無奈，「我才說他兩句，他就嫌我煩了，還說我更年期。」

「你確實是更年期。老爺爺。」艾瑟薇點點頭，她有些猶豫地看著鍋里正在煎的藥，「我覺得我需要去把他藏起來的魔法藥劑都收回來，你……」

柯芬特不等她說完便上前一步接過她手中的勺子：「你去吧，我替你看著藥。」

計算了一下時間，艾瑟薇覺得剛才自己施展魔法後殘留在空氣中的魔法元素現在應該已經消失殆盡了，她放心地點頭，調皮地拍拍柯芬特的肩膀，「那我去了，你可別把藥煎糊了。」

灰發男人應了她，看她放鬆地走出門去，眼神深邃片刻。他掏出一個不知名的量器，用勺子輕輕舀了一勺湯藥進去。量器在那湯藥滴入的第一秒大放異彩，緊接著炸裂，留下滿地碎片，一片流淌到地面的湯藥，和幾滴鮮紅的血液。

柯芬特眼神空洞，悲傷河水般將他吞沒。他嘴唇顫抖開合，並沒有發出大的聲音。

他終於不堪重負地合上雙目，喃喃道：「果然是……大女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