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微白一個激靈，從夢裡醒了過來。這是個噩夢，他並沒有得到充足的休息，相反的，醒來後的他看起來比之前還要憔悴。衣衫上滿是他睡覺時流出的冷汗，黏黏膩膩甚是難受。他扭頭看向掛鐘，時間過了不到兩個小時。頭上的冷毛巾已經被他烘熱了，他支起身子，將毛巾取下來放到一邊。做了兩次深呼吸，鼻子還是不透氣，嘴唇幹得起了皮，人魚敏感的皮膚讓他感受到身邊空氣中的水分少得可憐，更增加了他的不適。

他爬向床邊的床頭櫃，櫃子上擺著的杯子里只有沒過杯底的一層水，若說解渴完全不夠。他將那點水一飲而盡，略微減緩了喉嚨里的燒灼感後舔舔嘴唇，企圖將起的幹皮兒全部壓回去。

沒用。在那倔強的幹皮兒第n次翹起來是，唐微白終於失去了耐心，伸手一扣，將幹皮兒撕起來一塊兒。幹皮兒雖然有些地方脫離的下面的唇，偏生還有一部分連著肉，這麼一撕，有一塊肉連著被帶起來，紅艷艷的血從傷口湧出，腥味在唐微白嘴裡蔓延。

皺眉瞥了一眼沾上血的手指，唐微白將手放到嘴裡用舌頭將血舔幹凈。上身除了睡衣外沒穿太多衣服，之前一直暴露在空氣中，現在覺得有點冷。他抖抖身子，重新將自己埋回被子里。腳已經涼透了，被子裡面被他的汗浸得潮濕難受，偏生身上還在發燒。唐微白頭疼得嘆氣，心道生病真是討人厭。

他百無聊賴地盯著牆壁，企圖從那純白的牆上找出什麼有意思的東西。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他便翻身朝向窗外，期待著能有一兩隻鳥恰巧站在窗外梳毛。然而窗外除了空曠的藍天以外，別說鳥兒了，連雲都沒有。

悶得心裡難受，唐微白決定找系統聊天：「系統？系統！」

系統過了好一會兒才回覆他：「幹哈呀？我忙著呢。」

「發燒，撂床上躺著不能動，太無聊了找你聊聊天。」唐微白誠實回答，「你們這個遊戲連宮殿外觀都不帶修改的，竟然還細緻的想到要設計發燒這種細節，你們設計師腦洞開得真大。」

「叫你作死。還有我們這叫還原現實謝謝。」系統隨口懟回來，「你莫不是想在這裡當神？連病都不生。」

唐微白不滿地嘟嘟囔囔：「是個人都不會想要生病的好嗎？還有昨天你到底在氣什麼啊？害得我都沒睡好。」

系統突然沉默，半晌之後開口道：「我氣你感受不到坎迪的想法。你知道為什麼你們之間那個任務進行程度一直停滯不前嗎？就是因為你總是不理解坎迪的想法。」

唐微白沒聽懂：「什麼意思？我不理解他的想法？他只是個十八歲的孩子，他的想法能有多複雜？」

系統恨鐵不成鋼地嘆氣：「你看，就是因為你總把他當孩子，從來不好好想想他每句話每個行為的意義是什麼。你連他想的是什麼都不懂，又怎麼能將任務完成？」

關鍵是他什麼都不說還很聽話，我從哪裡知道他想什麼哦？

「不是，那你說他在想什麼？」唐微白覺得自己就算是想炸了腦子估計也沒什麼辦法明白坎迪的一舉一動都是為了什麼。

系統驚愕一秒：「不是，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傻啊？」

唐微白不耐道：「到底是什麼啊你能不能趕緊說清楚？吊著人胃口很好玩嗎？」

系統沉寂下來，冗長的時間後平靜道：「程式限制，我沒辦法告訴你，但我覺得你還是親自去問問他對你是什麼感受比較好。」

唐微白默默然，系統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他再怎麼裝傻也不可能騙自己了。

那個金髮的少年……

柯芬特站在坎迪房間門口，手扶眼鏡，笑意盈盈的臉上充滿殺氣。對於今天早上怎麼喊都不肯出房門的大帝他真的感覺頭疼的要死。這倒霉孩子到底是被誰寵的，以前多理性有魄力的一個孩子，成人以後怎麼變得這麼孩子氣？

今天，即將三十歲的柯芬特感受到熊孩子這種生物可怕的破壞力。

他是真的很想把大帝拖出來揍一頓了，要不是因為看著大帝從小長大，他可能早就這麼做了。

「陛下？」柯芬特聲音中殺氣四溢，他感受到自己的嘴角又上揚了些許，「您今天上午有很多國務要處理，下午還要面見他國前來賀壽的使臣，您現在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出來算是怎麼回事呢？」

隔著門傳來坎迪抑鬱低落的聲音：「我心情不好，不想做。」

柯芬特攥緊拳頭，用全身理智提醒自己要保持儒雅的形象，不能對大帝不敬，「陛下，心情不好並不是您拒絕處理國家大事的理由，您應該知道您的地位需要相應的擔當。」

「我難受。」對他儘力表達的耐心與溫柔，屋裡面只丟出來三個字。

拳頭鬆開再握緊，「陛下，請問您是哪裡難受？需要我去替您叫御醫嗎？」

坎迪不耐地把腦袋埋在枕頭裡蹭蹭，柯芬特的刨根問底令他非常煩躁，「柯芬特你是更年期了嗎，為什麼絮絮叨叨像老媽媽一樣煩人！」

這已經是在挑戰我的極限了吧？一定是吧！柯芬特額角與拳頭上冒起青筋，抬起一腳就踹到門上，「陛下！我才29歲！離更年期還很早！還有麻煩您趕緊出來！您知道您這幾天因為沒好好處理政務光去花園折花剩了多少政務沒有處理嗎！它們都在您的桌子上堆成山了！」

房門倔強的顫抖三下，堅挺著沒有倒下去。屋內的人發出一聲不甘不願的長嘆，接著是從床上爬起來的窸窸窣窣布料見的摩擦聲。門鎖咔嚓響了一聲，坎迪的臉從門縫裡露出來：「柯芬特，你去做吧，我真的很難受。」

他不露臉還好，一露臉看起來簡直是惡鬼下山。坎迪的臉色差得彷彿砌牆用的灰抹過，仔細看，眼白中繞滿血絲，眼皮因為缺乏睡眠從雙眼皮變成了多層。他用力抽抽鼻子，終於沒忍住連打了幾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