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想抬起頭來看看大哥，可是又怕大哥身邊還有其他人，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在桌子底下拽了拽萃萃的衣角，萃萃似乎明白了我的擔憂，她伸手在桌下握住了我的手，然後道：「於公子說笑了，您的故人定不是泛泛之輩，又怎麼會到我們這種俗不可耐的地方來？」她聲音同她平常一樣，幾分嫵媚幾分自嘲，只是她握著我的手愈發的緊，我甚至能感覺到她的胳膊也在微微顫抖著。

「讓姑娘見笑了，在下那故人素來貪玩，前些日子偷跑出去就再沒回來，剛剛撫琴的姑娘像極了在下的故人，不知姑娘可否讓在下一見？」大哥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聽，我再也顧不得萃萃，抬起了頭來，目光對上大哥眼睛的一瞬間，我愣住了，大哥比起以往來更清瘦了，眼睛也不像以前那般有神，我心裡微微有了那麼幾分自責，清清嗓子喚了句大哥。

「阿瑛，真的是你，哥哥總算是找到你了，走，跟哥哥回家。」他看到我非常激動，過來牽住了我的手，我這是第一次見到把表情掛在臉上的大哥，素日里他總是不苟言笑，溫文有禮的，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我在大哥心中的地位是極高的。

說起來能回尚書府，脫離這水深火熱之處，我應該是高興才對，可是看著面前白衣翻飛的萃萃，我卻始終是高興不起來，萃萃似乎是看懂了我的心思，她笑了笑道：「阿瑛，乖乖跟著於公子回家吧，這裡總歸不適合你。」

萃萃的笑一如既往的明艷，我別開了頭，不想再去看萃萃，因為我怕，看到她我便不想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對萃萃是什麼感情，只是喜歡極了同她在一起，大抵是這些日子裡她是唯一給我溫暖的人吧。

告別了萃萃後，大哥給我贖了身，又給我找了一輛馬車，我知道大哥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保全尚書府的面子，亦是為了保全我的名節，馬車很快到了尚書府，站在記憶深處屢屢出現的朱漆大門面前，我的心情說不出的複雜，我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回到這裡，回家的感覺也總算沖淡了一些同萃萃分開的不愉快。

夜色里，面前的朱漆大門顯得極不真實，大哥不知何時站到了我身邊，他看我遲遲不進門，開口道：「阿瑛，怎麼不進去？父親還在等你呢。」我點了點頭，勉強收回了自己的思緒，跟著大哥一同進入了我熟悉的大門。

尚書府似乎一點也沒有變，花花草草也跟我走的時候一模一樣，大哥帶著我繞過了數不清的亭台樓閣，終於在一個屋子面前停下了腳步，我知道這是父親的書房，以前我最不喜歡的便是這裡，因為每次我犯了錯誤，父親總會提著我的衣領，將我拎到書房狠狠的訓斥一番，可是如今再回到這裡，我倒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期待，大抵是為了久別又重逢的父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