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忍住自己眼睛裡的淚，夾起碗里的綠豆糕，大口的吃完瞭然後沖著父親擠出了一抹笑，父親見我吃下了，也笑了笑，又拿起公筷往我碗里加了一堆我平日里喜歡吃的飯菜，道：「阿瑛，多吃些，你瞧瞧你這孩子，這幾天都瘦成什麼樣了。」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低著頭大口大口的吃著父親夾的菜，彷彿這樣就可以把父親對我的好咽下去，永遠藏在心裡。

「老爺，你這樣可不行，阿瑛是你女兒，珠珠也是你女兒，你怎麼可以只顧著阿瑛不管珠珠？家宴這樣就罷了，萬一被外人瞧了去，指不定怎麼說老爺呢，萬一一頂苛待庶女的大帽子扣下來，老爺的官途怕是…」耳邊突然傳來一個尖酸的聲音，說句不好聽的，用腳趾頭想我都知道那是衛蘅的聲音，若是平日里我肯定會跟她大吵出口，可今日大約是因為貪戀父親少見的溫柔，我強忍著心中的不適，頭也沒抬只是自顧自的吃著碗里的菜。

「母親，話不能這麼說，俗話說嫡庶有別，長姐是嫡女，珠珠只是庶女，父親對長姐好是應該的，珠珠從沒奢求過跟長姐平起平坐，您也別因為這麼一丁點小事跟父親吵鬧了。」隨著衛蘅的話音落下，坐在她旁邊的於珠便開口了，於珠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柔柔弱弱，唯唯諾諾， 她一面說著，一面用手指攪著手裡桃紅色的帕子，頭埋得低低的，似乎只要沒人叫她，她就永遠不敢抬頭一般。

衛蘅聽了於珠的話，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然後拿眼角瞟了爹爹一眼，再次開口道：「珠珠啊，娘知道你這丫頭性子軟，可你一直不爭不搶的，什麼時候是個頭啊，雖然嫡庶有別，可老爺也是你爹爹，又不是她阿瑛一個人的爹爹，別的你不爭不搶也就算了，可…」

「蘅娘，你少說兩句吧，阿瑛跟珠珠都是我女兒，我心裡有數，自是不會苛待了誰，只是今日阿瑛剛回來，我想著…」

「剛回來又怎麼了？這個家又沒說過不讓她回來，她自己不願意回家，老爺您愧疚什麼？一個大姑娘家在外面拋頭露面像什麼樣子？別人指不定怎麼說我們尚書府呢，若是，若是因為她害我們珠珠找不到好夫婿，我…我…哎，我們珠珠怎麼這麼命苦，她阿瑛是嫡女，名聲臭了就臭了，可是我們珠珠，那麼聽話的一個姑娘，要是名聲跟著臭了，以後怎麼辦啊，她一個庶女，自是比不上阿瑛身份高貴，這以後讓她怎麼嫁人啊。」父親話才說一般，旁邊的衛蘅便丟了筷子，坐在一邊抽噎起來，於珠自然是走到了她面前，捏著帕子替她擦著眼淚，看到於珠，衛蘅更是變本加厲起來，攥著於珠的袖子又道：「珠珠，你是個好姑娘，又給娘爭氣，本來你的終身大事娘是不用操心的，可是如今被阿瑛鬧的，你要是嫁不出去了娘該怎麼辦啊，娘這一輩子可就你一個女兒。」

我坐在座位上，看著父親逐漸皺起的眉頭，再看向抱在一起哭成一團的衛蘅於珠，心裡有一股說不出來的煩躁，大約是從衛蘅來了吧，這個尚書府越來越沒有任何的威嚴可言了，這種鬧劇隔三差五就會上演一次，而每次都以父親妥協結尾，我扯了抹冷笑，拿起面前盛滿飯菜的碗，對著於珠的碗便倒了下去，倒完了我像是出了心中的一口氣，也顧不得旁邊的父親，將碗隨意扔在桌子，開口道：「你們吃吧，我吃飽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