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他都在做同一個噩夢，每次都會驚醒，嚇得難以入眠。

他夢見一位從未見過的妃嬪將他腹中的孩子奪走，又見那接生的產婆往他的嘴裡灌了苦口的穿腸毒藥，疼得他五臟六腑都在顫抖，在產房裡合了眼。

縱然是個無厘頭的夢，他卻怕極了。

付遠揉揉太陽穴，努力抑制自己的思緒，忽而聽見虞十七的腳步聲，愈來愈近，終停在他的床邊，悄無聲息地彎下身子。

她的食指冰涼，順著他的左臉而下，輕撫他本就蒼白的薄唇，真當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了。

知書達禮，溫文爾雅，冰雪聰明。

公子世無雙。

付遠握住她的手，拽入溫暖的被窩中，抵在他的胸前。

那顆熾熱的心跳得太快，床上的人睜開眼，漾起一抹笑意：「帝君，夜涼，卧榻吧。」

付遠無眠。摟著他的人如冰塊，還會偷偷說夢話，全都是平日里敢怒不敢言的責罵，連付家也不放過。

「就知道奏我一本，整日刁難我……付常青……活該……」

「拓展鹽務…拓你個頭…」

漸漸地，聲音小了。

「雲闌之。」虞十七不經意提起這個名字，原本寧靜的睡容變得愁苦不堪，將懷裡的付遠抱得更緊。

「別走。」

付遠還沒弄清虞十七嘴裡的人是誰，又聽見熟悉的南疆文，錯愕地掙開虞十七。

他記得，帝君不會南疆文。

她方才說的最後一句話，竟是南疆文。

「別走……」虞十七的左手只是稍稍抓住他袖子的一角，卻用盡全身的力氣不肯鬆開。

這一夜，他發現了比噩夢更恐懼的事情，隔天早早去了藏書閣，在雲家史冊上反覆尋找雲闌之這個名字。

雲家是三代前的百年世家，說起來和付家還有相似之處，可惜當年失火燒了不少史料，找起來更加困難，只能知曉一星半點消息。

翻遍雲家族譜，還是尋不到雲闌之此人，奈何付家流傳的兩本野史在戰亂中失傳，付家至今只知道些許關於雲家的事情。

虞子君的帝後，便是雲家人，至於名什麼，他不清楚。

付遠這些天沒有纏著虞十七，反而在藏書閣里埋頭苦幹，宮裡嘴碎的下奴們紛紛以為他被祭祀大典上的惡犬衝撞喜氣，入了魔。

今日天氣晴朗，羅將軍一行人長驅直入西北，席蓉在馬車上坐得累了，執意要騎馬。

「你的腳傷還沒好，怎麼騎馬？」於江瑾跟在她的馬車旁，冷不防打斷她的要求。

席蓉撅起小嘴，「我可以和你同騎一匹馬嘛……」

「不。」於江瑾不想再和席蓉有太多糾纏。昨夜他送她回營帳時，發現她會摺紙鶴，便讓她教他兩手，沒想到第二天就被人嚼舌根。

還有甚者說他們睡了一夜，真是可笑。

席蓉呵斥馬車停下，致使後方的軍隊無法前進，全都攔後頭。

「你要是不答應，我就不走。到時候耽誤軍情……」席蓉眼波流轉，俏皮地眨眨眼，「多不好啊。」

於江瑾妥協，任由席蓉坐在他的背後摟著他。

「江瑾。」席蓉倚在他肩頭，輕聲叫喚。